第十九章(第2/4頁)

他繼續開車向前,思緒又回到後備箱裏的那個女人——埃斯特·威拉伯的身上。她的胳膊肘很瘦,鎖骨也像小鳥翅膀一樣纖細。他踩動油門,讓出租車加速往前沖,甚至冒險闖了兩個紅燈。他已經迫不及待,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我不累。”萊姆厲聲說。

“管你累不累,你都需要休息了。”

“不,我還要再來一杯。”

幾個黑色的手提箱靠著墻邊排成一排,等待二十區的警察幫助把它們運回資源組。梅爾·庫柏抱著一台裝有顯微鏡的箱子先下樓去了,朗·塞林托仍然坐在那把藤椅上,但已不大開口說話。很明顯的是,林肯·萊姆沒有絲毫醉意。

托馬斯說:“我敢肯定你的血壓已經過高了,你需要休息。”

“我需要喝酒。”

讓阿米莉亞·薩克斯滾到一邊去吧,萊姆心想。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到她。

“你該放棄了,酒精不會對你有任何好處。”

是啊,我正準備放棄了,萊姆在心裏暗自答話。永遠放棄,就在下星期一。不會再有什麽十二階段計劃,只要一個步驟就可以完成。

“再給我倒一杯酒。”他命令道。

其實他已經不想喝了。

“不行。”

“快去給我倒酒,現在就去!”萊姆吼叫起來。

“門兒也沒有。”

“朗,能勞駕你給我倒杯酒嗎?”

“我……”

托馬斯說:“他不能再喝了。每次他喝到這個分上,就會讓人受不了。我們沒必要遷就他。”

“你敢不聽我的話?我可以把你開除。”

“你開除啊!”

“你藐視殘疾人士!我可以控告你。朗,把他抓起來。”

“林肯——”塞林托試圖安撫他。

“把他抓走!”

塞林托被他惡狠狠的口氣嚇住了。

“喂,老兄,你能不能放松點?”塞林托說。

“噢,天啊!”萊姆突然呻吟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塞林托忙問:“怎麽了?”托馬斯沒說話,在一旁仔細觀察萊姆的臉色。

“我的肝。”萊姆臉上露出狡詐的壞笑,“我可能肝硬化了。”

托馬斯轉過身,氣惱地說:“我再也不想忍受這種無聊的玩笑了,行嗎?”

“不行。這絕對……不行。”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阿米莉亞·薩克斯走進房間,眼睛望著空蕩蕩的桌子。萊姆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正淌著口水,頓時火冒三丈。因為被她看到自己流口水,因為他還穿著那件特意為她換上的傻乎乎的白襯衫,還因為他已打定主意要獨自一人,永遠孤寂,永遠待在無知無覺、波瀾不興的黑暗之中。在那裏他就是君王,不止是一天,而是永恒的君王。

口水弄得萊姆有些發癢。他扭動已經發酸的頸部肌肉,想把粘在嘴唇上的唾液甩掉。托馬斯趕快上前,從紙巾盒裏抽出一張面巾紙,替萊姆擦拭嘴唇和下巴。

“薩克斯警官,”托馬斯說,“歡迎你回來。你的樣子簡直美極了,真奇怪我們先前怎麽沒有注意到。”

她沒戴帽子,深藍色制服的領口也沒扣好,一頭火紅的長發披垂在肩上。如果取下一根放在對比式顯微鏡下,任何人都會一眼認出這是誰的頭發。

“是梅爾開門讓我進來的。”她朝樓梯口的方向撇頭示意。

“現在已經過了你該睡覺的時間了吧,薩克斯?”

托馬斯輕輕地拍了拍萊姆的肩膀,意思是要他注意點禮貌。

“我剛從聯邦大樓那邊過來。”她對塞林托說。

“他們用我們納的稅在做什麽?”

“他們找到他了。”

“什麽?”塞林托叫了起來,“就這麽簡單?天啊!總部的人知道了嗎?”

“帕金斯打電話給市長了。那家夥是出租車司機,出生在本地,但父親是塞爾維亞人,所以他們認定他想策劃什麽行動對付聯合國和平大會。他有非法交易軍火的前科,哦,還有精神病史。德爾瑞已經帶著調查局的特勤小組出發去抓人了。”

“他們是怎麽辦到的?”萊姆問,“我敢打賭,一定是憑借那枚指紋。”

她點點頭。

“我猜那是最容易想到的。還有,告訴我,他們關心下一個人質嗎?”

“他們關心,”薩克斯輕描淡寫地說,“不過他們最關心的還是先逮到嫌疑犯。”

“嗯,這是他們的本性。我再猜一次,他們一定認為只要抓到嫌疑犯,就能逼他說出藏匿人質的地點。”

“你猜中了。”

“那需要花很大工夫。換了我,寧可冒險聽從多賓斯和行為分析專家們沒用的廢話。對了,阿米莉亞,你改變主意了嗎,為什麽回這裏來?”

“因為不論德爾瑞能否抓到那個人,我都覺得我們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我是說,如果真心想救那個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