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3/4頁)

傑西轉頭瞟了彈盒一眼,又回過來看著她。“你可以,露西,我是值得信賴的。”

“很好。你最好說到做到。因為只要天一亮,我就要開始追蹤,把他們帶回來。我希望能活捉他們,不過,我告訴你,這得依當時的情況而定。”

瑪麗·貝斯一個人坐在木屋裏,已精疲力竭,卻又害怕自己睡著。

她覺得四面八方都有聲音。

她不敢坐在沙發上,擔心坐得太久會不小心松懈地睡著了,怕醒來時發現那個傳教士和湯姆已從窗戶窺視過,破門而入。所以她只敢坐在一張餐椅上,這種椅子像磚頭一樣硬。

四處都是聲音……

屋頂、前廊、森林裏。

她不知道現在幾點。她害怕得不敢按下手表上的燈光按鈕,神經緊張地擔心手表的光線會引來攻擊者。

筋疲力盡。她已累得沒力氣再想一遍整件事是怎麽發生的,再想一次她事前該如何防範。

/好心沒好報……/

她看向窗外,木屋前的空地現在已完全漆黑一片。這扇窗子就像一個框架,圈住了她的命運;誰會在窗前的空地上出現?是來殺她的人?還是來救她的人?

她凝神靜聽。那是什麽聲音?樹枝摩擦聲?還是火柴擦火聲?

樹林裏的光點是什麽?是螢火蟲?還是營地燈火?

那是誰在動?是一只鹿聞到山貓氣味而拔腿狂奔?還是傳教士和他朋友已在營火堆旁喝完酒吃完肉,現在正躡手躡腳行進在森林中,準備來找她發泄身體的另一種欲望?

瑪麗貝絲得不出結論。今夜,在這個充滿生命的地方,她只感覺到一片模糊。

你發現了古代殖民者的遺物,但你懷疑或許你的理論完全是錯誤的。

她的父親死於癌症,歷經了一場漫長、折磨人的死亡。醫生說死亡是必然,但你認為:也許不是。

那兩個男人就在森林裏,計劃把你先奸後殺。但也許不會。

也許他們放棄了。也許他們喝了太多月光酒,醉了。要不,也許被可能的後果嚇到,覺得更簡單、更安全的方法是回去找他們的胖老婆或摸長滿繭子的手,而不是實施先前計劃好的對付她的方式。

/伸開腿躺在那裏……/

一陣巨響劃破夜空,把她嚇了一大跳。是槍聲。好像來自她剛才看到火光的地方。過了一會兒,第二次槍聲響起。這次更近了些。

在恐懼中,她呼吸沉重,雙手緊緊握住砰槌。她不敢看向漆黑一片的窗戶,又不敢不看。唯恐看見湯姆蒼白的臉慢慢出現在窗框上,獰笑著。我們會回來的。

風力變強了,吹彎了樹枝,灌木,草叢。

她以為聽見一個人的笑聲,這聲音迅速消失在空蕩蕩的空氣中,就像威本密克族的神靈呼喚。

她以為聽見一個男人的叫喊聲:“給我等著,給我等著……”

但也許不是。

“聽見槍聲了嗎?”瑞奇·卡爾波問哈瑞斯·托梅爾。

他們圍坐在一個已熄滅的營火旁。在精神緊繃的狀態下,他們完全不像平常狩獵旅行時那樣喝個爛醉。拋開平日喝酒的習慣,月光酒在此時似乎已不具任何魅力。

“是手槍,”托梅爾說,“口徑很大,十毫米或點四四、點四五的自動手槍。”

“放屁,”卡爾波說,“你根本沒法判斷是不是自動手槍。”

“可以,”托梅爾講起道理,“左輪手槍聲音較大,因為彈膛和槍管間有空隙。這是一定的。”

“以目前的空氣濕度和夜間的情況判斷……我猜槍聲大概來自四五英裏之外的地方。”托梅爾嘆口氣,“真希望這件事快點結束,我已經受夠了。”

“我知道,”卡爾波說,“在田納斯康納還比較容易,現在的情況變得復雜多了。”

“該死的蟲子。”托梅爾說,拍死一只蚊子。

“你想這麽晚有人開槍是怎麽回事?快點兒想。”

“爬進垃圾堆的棕熊,鉆進營帳的黑熊,搞上某人老婆的男人。”

卡爾波點點頭。“看,西恩睡了。這家夥隨時隨地都能睡。”他踢了一下余燼,讓火快些冷卻。

“他是因為嗑了藥。”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這就是他為什麽隨時隨地都能睡的原因。他的行為很可笑,你不覺得嗎?”托梅爾問,瞟了一眼這個瘦小的男人,好像他是一條在打盹的蛇。

“我更喜歡弄不懂他的時候。現在他這麽嚴肅,真把我的屎都嚇出來了。看他拿槍,真像抱住自己的老二的樣子。”

“你說的對極了。”托梅爾低聲說,轉頭看著那陰暗的森林。凝神幾分鐘後,他嘆口氣說:“嘿,你還有吃的嗎?我要趁活著好好吃一頓。還有,把你手邊那瓶月光酒遞給我。”

阿米莉亞·薩克斯聽見槍聲,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