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假叢帝

第二天回到成都,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明智軒家所在的莊園。

當旺達釋比看著我們帶回來的噬魂燈的時候,臉色多少有些古怪,大概他也沒有想到,要通過這件堪稱邪惡的法器來解除明睿德身上的屍降。

旺達釋比打開屍鬼婆婆留下的信封,從裏面掏出一張信紙來,我視力極好,僅僅隔著一米多瞟了一眼,卻發現這張信紙上面一個字也沒有。

旺達釋比只沉吟了一下,拿著信紙返身走入自己的房間,從行李箱裏找出一個裝有淡藍色液體的瓶子,然後打開瓶蓋,用棉簽蘸上一些液體,仔細地塗抹在信紙上。

信紙上頓時顯現出一些古怪的字跡來,但是所有的文字,都是我們看上去熟悉,卻僅僅認識幾個字符的巴蜀圖語寫成的。

仔細地閱讀上面的內容,盡管我們幾個都好奇無比,等著他的解釋,可旺達釋比看完後卻出了會兒神,我們喊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一直以來,旺達釋比都是我們幾個人中最為睿智的存在,就如同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說法一樣,從某種程度上說,他甚至一度在五神地宮中指引著我們的最終脫困並粉碎當時余叔陰謀的方向。

可現在的旺達釋比,卻在看到這封信後一直處於神思遊離的狀態,甚至隱隱看起來他似乎在瞬間蒼老了一截,這讓我們擔心的同時多少有些震驚。

“很麻煩麽?如果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那,只好怪我大伯命不好了……”明智軒以為信上寫的是關於如何救治明睿德的事,大概需要旺達釋比付出極大的代價,盡管他十分關心自己的親人,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旺達這個外人付出不可承受的代價,因此神色有些黯然地說。

“沒什麽,我傷神的不是這件事。上面雖然也寫了具體解除屍降的方法,可這方法對我幾乎沒有影響,你不用擔心。”旺達釋比定了定神,臉色恢復了正常,可我卻從他睿智的雙眼裏看出了一絲焦慮。

我心中一動,能讓身懷異術並且人生經歷無比豐富的旺達釋比這麽擔心的,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關於他外孫女小葉子的消息了。

屍鬼婆婆號稱是能看到命運線的人之一,那麽從我們當時去的幾個人身上,她未嘗不能因此推算出關於小葉子失蹤的消息,甚至知道得遠比我們和旺達釋比要多,很可能是在信中提到了這件事,至於具體是怎麽說的,看旺達釋比的樣子,是絕對不會輕易透露的,恐怕問了也白問。

晚上,旺達釋比做了一番準備後,先是將已經隱隱有發狂征兆的明睿德赤裸著上半身禁錮在一個事先畫好的法陣中。畫成法陣的材料看上去十分古怪,是一枚碾碎了的白色石頭混合著羊血和幾種不知名的草藥粉末,用猴毛筆一筆一劃精心繪制。也不知那幾種草藥中包括了什麽材料,半凝固的羊血顯得無比鮮艷,並且沒有要完全幹涸的痕跡。

羌族的釋比在作法前一般需要羊皮鼓,白石神石和猴頭帽作為法器,只是旺達釋比的法力似乎已經達到某種境界,已經不需要這些外物,可同樣的東西作為法陣的材料卻是免不了的。

在法陣的不遠處,有一個燃燒的火盆,火盆中的炭火都是事先灑了符水的,燃燒的火光看上去異常妖艷。火盆上方架著一條鐵鏈,燒了十來分鐘,此時已經微微發紅,讓人一看就頭皮發麻。

法陣布置妥當後,旺達釋比點燃了幾張用朱砂寫有巴蜀圖語的符紙,輕輕地烘烤噬魂燈下方盛放燈油的燈肚,讓噬魂燈中凝固的屍油緩慢化開,然後在符紙燃盡前點燃了燈芯。

燈光依然不大,我們幾人都遠遠地站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的動作太大,影響到旺達釋比做法。

旺達釋比將點燃的噬魂燈放在明睿德身前,同時將化開的屍油倒出一些在一個骨碗之中,點燃一把油竹火把,將骨碗中的屍油澆在火把上,火把發出噼裏啪啦的輕微爆裂聲,火焰瞬間變得青綠起來。

他空出的左手在一盆冷水中浸濕,猛地一下從火盆上方抽出燒紅的鐵鏈,然後燃燒著青綠色火焰的火把在鐵鏈上一滾,上面燃燒的屍油頓時化開了部分在燒紅的鐵鏈上,讓紅色的鐵鏈也帶著幾分詭異的碧色火焰。

旺達釋比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隱藏釋比經典中的《下壇經》。之前我也曾研究過羌族的釋比文化,知道羌族釋比用來做法事唱經的經文,分為上中下三壇,上壇法師為神世,中壇法師為人事,下壇法事為鬼事。眼前的明睿德中的屍降,是某種和死氣有關的極端邪惡的邪術,自然是屬於鬼事的範疇。

接著旺達釋比大喝一聲,手中燃燒的鐵鏈猛地揮舞起來,竟然在自己的脖子上纏繞了好幾圈。這鐵鏈被燒紅後,溫度只怕不下千度,這樣一下纏在人的脖子上,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吧?基於這樣的認知,即便是一向鎮定的敖雨澤,也忍不住發出低低的一聲驚呼,雖然很快止住了,可口氣中的驚惶之意,卻是誰都聽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