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第3/4頁)

 

“一萬五?”“二萬五。”

 

一只水鳥在死寂中尖叫了一聲。巴茲爾和我互相凝視,那樣子就像一小時前,我和那條蛇的凝視一樣。最後,他聳聳肩。“好,約翰,我同意,你準備怎樣下手?”

 

“這你不要管,”我說,“早已準備就緒,你只要不去碰他的那口箱子。”

 

“你真幹了?”巴茲爾慢慢地搖頭。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我何時可以拿到錢?”

 

“事情了結後,你就可以拿到!”他並沒有掩飾聲音中的厭惡。

 

我轉身,開始順著小徑走回去。去他的巴茲爾,他無權輕視我,這都是他的主意。當我爬上卡車時,心中仍不痛快。那一天時間似乎無止境。

 

傷了兩只手指,使我放棄修圍籬的工作,然後浪費其余的時間想那筆錢。兩萬五對我是一筆財富,比我三輩子的積蓄還多。不錯,這事對舅舅是苦了,不過,他自己是徹頭徹尾的賭徒,他會第一位承認說,你不能一直贏下去。

 

當我返回木屋時,天色已晚。

 

夜色也把寒冷帶到山上,我裹緊破夾克。卡車緩緩發動,我開始爬行出發,對自己的延誤,懊悔不已。我越來到小路盡頭,心中越是害怕等候我的事。

 

當我停車時,巴茲爾正坐在門廊上吸煙。我很希望這事已經過去,因而搜索巴茲爾的臉孔,想找些跡象。他只是搖了搖頭。

 

我默默經過他身旁,進入木屋。舅舅正贏了一盤單獨玩的牌,他微笑著,好像很高興地見到我,我伺機看了那口金屬箱子一眼。“有沒有魚清洗?”我問。

 

“我們只釣到幾條小魚,又全扔回去。”他請我抽煙,我接過煙,拉過一張椅子,遠離那口金屬箱子。

 

這事我好歹要快些了結,我不能再忍受了:他必須親手打開那口箱於。

 

“媽問說,你身體可好。”“她總是婆婆媽媽,”他微笑著說,“告訴她,我很好。”“她只是怕你過分疲勞,”我說,“記住,你必須小心你的心臟。”

 

舅舅的手不由自主地摸摸臉孔,憂傷地看著我,“你從來沒有和我親近過,我們應該多互相了解些。”說著,俯身,把箱子拉到面前。

 

我坐直,心中懷疑他是不是可以聽見裏面的聲音。裏面沒有聲音,我強迫自己坐回去,然後緊吸一口煙,等候著。

 

當舅舅彎身開箱子時,我的嘴巴發幹,好怪,以前我為何沒注意到,舅舅的頭上有如此多的花發。“舅舅!”我的聲音太大了些。舅舅挺直腰身,怪異地看著我。

 

“沒什麽,”我說,“我聲音大不是故意的。”

 

“約翰,你的工作太辛苦了,你真該去度度假,輕松輕松。”

 

香煙差不多燒到我指頭,我說:“我是準備度假的,而且不久就要去。”

 

紗門突然響起,巴茲爾進來,我差點從椅中跳起。他投給我一抹鄙夷的微笑,那時候,我恨他十倍於舅舅。

 

“我從沒見過如此局促不安的人,”舅舅關懷地看著我,“你今晚怎麽啦?”

 

已茲爾笑說:“也許他的工作太辛苦了。”“為什麽你不閉嘴!”我旋轉身對他說,“沒有人和你說話。”他只是對我微笑。

 

“對不起,”帽子在我手中被捏皺了,“我疲倦了,我為今晚的舉止道歉。”

 

“不必抱歉,小家夥,我們總有疲倦的時候。”巴茲爾公然地嘲笑,伸腕將手表給舅舅看,同時輕輕打打手表,“是不是該吃藥了?”

 

舅舅發出一聲微弱的笑聲:“你永遠忘不掉,嗯?”“不會,”巴茲爾看著我,“我永遠不會忘掉。”當舅舅打開鐵箱子的搭扣時,我站在舅舅前面。箱蓋緩緩掀開,我頸背上的毛發跟著豎起。我注視舅舅的表情。他面不改色,冷靜地伸手取出藥片,吞進嘴裏,然後合上箱蓋。親愛的上帝,那條蛇溜了!

 

它溜到屋裏的哪個地方?我的視線驚恐地掃過桌子、椅子和柴箱後面。

 

它怎麽溜的?當舅舅雙手合掌,大聲說話時,我驚跳起來。他說:“好,約翰,找張椅子坐下。”“不!我得走!明天我還有工作!”巴茲爾抓住我的手臂,說:“別那樣吧,小家夥,玩一盤。”“不!”我掙脫他的手臂,向門沖去。心中不住懷疑:蛇怎麽溜的?當夜風像刀一樣刺進我汗濕的衣服時,一陣寒冷透過全身。

 

我摸索著打開卡車門,等我聽見車座裏有瘋狂的嘎嘎聲,和充滿水果氣味時,已經來不及了。一條粗粗的軀體疾速滑過。我猛然覺得手臂有劇烈的刺痛。

 

我驚恐地跳下卡車,跌跌撞撞地回到木屋,我像撕紙一樣撕袖子,手臂在恐懼地抖動。“蛇咬!”我扯著舅舅的襯衫,搖他。他似乎不明白,所以我又補充,“我被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