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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裏傳來了即將抵達廣島的通知。薰從耳朵上摘下連接著ipod的耳機塞進包裏,站起身來。

走出站台,她確認了一下隨身手冊上記的住址。津久井潤子老家在廣島市東高屋町,最近的車站是西高屋站。今天會到訪的事已經告知對方。或許是因為之前草薙也詢問過潤子自殺時的情況,潤子的母親、津久井洋子接到電話時似乎有些困惑。她一定是感到驚訝,不明白為何事到如今,警視廳的警官又會關心起這件事來。

到廣島站之後,她在小賣店買了瓶礦泉水,接著換乘山陽本線。距離西高屋還有九站,大約得花上四十分鐘。薰再次從包裏掏出ipod,聽著福山雅治的歌,喝喝礦泉水。從標簽上來看是一瓶軟水,但她卻早已把之前湯川告訴她的適合哪種菜肴的那番理論忘了個一幹二凈。

說到水的話——

湯川似乎確信被下了砒霜的就是凈水器。盡管確信如此,可他就是不肯向薰,還有草薙說明下毒手法。據草薙說,“因為要證明沒有運用那種手法是不可能的”,湯川是害怕因為自己的推理而造成冤假錯案。

他所設想的究竟又是怎樣一種手法呢?薰回憶起了湯川此前所說的一些話。

理論上可行,但實際上卻無法實現——這便是他剛想到這手法時所作出的評價。後來,在蕙向他匯報根據他的指示進行一番調査後得出的結果時,他也曾說過“這是絕對是不可能的“。

光從字面上來理解,湯川所設想的手法似乎是與現實有著相當大的脫節,但與此同時,他又認為這種手法確曾被實施的可能性很大。

雖然湯川並沒有把具體手法告訴薰,但卻給了她一些指示。他首先讓她重新徹查凈水器,確認裏面是否有可疑之處,還建議她最好拿到spring 8去檢測是否有毒,最後再去調査凈水器的序列號。

雖然眼下spring 8那邊的結果還沒出來,但其他情況她已經告知了湯川。據鑒證科的分析,真柴家的凈水器並無任何疑點。雖然距上一次更換巳經過了大約一年時間,但過濾器的汙濁程度也大致相當,且並無絲毫動過手腳的痕跡,序列號也是正規存在的。

湯川聽過報告後,就只答復了一句“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說完,不等薰反應過來,便單方面掛斷了電話。

雖然她也希望他至少能給點提示,但對那位物理學者抱這種期待,也只能是白費心機。

薰其實更在意湯川之前對草薙說的那番話。據說湯川建議草薙不要光把目光盯在案發前後一段時間,最好追溯過去,盡可能調査所有情況。他對津久井潤子也是服用砒霜自殺這一點表現出極大關心。

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他不是也覺得真柴綾音就是兇手嗎?假如綾音就是兇手,那麽理應只用調査一下案發前後的經過就行了。即便過去的確有過一些糾紛瓜葛,但按理說,湯川並不是一個會對這些感興趣的人。

不知不覺間,ipod裏存的福山雅治專輯已經放完,開始播放其他歌手的曲子了。就在她努力回想曲名的時候, 電車抵達了西高屋站。

津久井家位於距離車站徒步大約五分鐘的地方,是一棟兩層樓的西式洋房,建在一道斜坡上,背靠郁郁蒼蒼的樹林。薰心想,這樣的宅邸對一個獨居女人來說,會不會太大了一些呢?之前她在電話裏聽說津久井潤子的父親已經過世,家裏的長子結婚後搬到廣島市內去住了。

她按下了門鈴呼叫器,電話中聽過的聲音應了門。或許是因為提前通知過到訪時間的緣故,對方並沒有顯露絲毫的遲疑。

津久井洋子是位年紀約摸六十過半、身形瘦小的女性。她見薰獨自一人前來,臉上浮現出幾分放松,或許她以為還會有一名令人望而生畏的男刑警一同來吧。

津久府的外觀雖然是西式的,內部卻是標準的日式房間,薰跟著女主人來到的房間也是一間約有十二疊大的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矮腳飯桌,壁龕旁則放著神壇。

“遠道而來,真是辛苦您了。”洋子一邊用茶壺往茶碗裏倒水一邊說。

“不,是我多有打攪,不好意思了。事到如今又來這樣那樣地向您請教有關潤子女士的事,想必您一定覺得有些奇怪吧?”

“是啊,我一直以為那事已經了結了呢。”

洋子說了句“請用”,把茶碗遞到了薰面前。

“從當時的記錄來看,自殺的原因並無定論,對這一點,您至今也沒有什麽異議嗎?”

聽了薰的問題,洋子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歪著頭說道:“畢竟當時也沒什麽像樣的線索,就連那些和她有往來的人也一點頭緒都沒有。現在回想起來,到底還是太過寂寞的緣故吧。”

“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