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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手機鈴聲,宏美睜開了眼睛。

她並沒有睡著,只是閉著雙眼躺在床上而已,她早已估計到今晚也會像昨夜一樣徹夜難眠,她有義孝以前給她的安眠藥,但她不敢吃。

她擡起了沉重的身體,感到有些頭痛,她連伸手拿手機都嫌累。這麽晚了,誰打來的呢?看看表,快十點了。

但當她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她便如同被人潑了桶冷水般地清醒過來,是綾音,她趕緊按下接聽健。

“喂?我是宏美。”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啊,抱歉,是我,你已經睡了?”

“還沒,只是躺著罷了,那個……今天早上實在是抱歉了,沒能到您那邊去。”

“沒事,身體感覺好點了嗎?”

“我沒事了,老師您一定很累了吧?”宏美嘴上這麽問,心裏卻在想著其他事情,她擔心那些刑警已經把她和義孝的婚外情告訴了綾音。

“確實有點累,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這是現實中發生的事。”

這一點,宏美也是一樣,感覺就像是在不停地做惡夢,她簡短地回答了一句“我能理解”。

“宏美,你的身體真的已經沒事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我沒事,估計明天就能上班了。”

“上班的事不著急,我現在能見見你嗎?”

“您是說……現在嗎?”不安在她心裏驟然蔓延開來,“您有什麽事嗎?”

“我有點事想當面跟你談談,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如果你覺得太累, 我去找你也行。”

宏美把電話貼在耳朵上,搖了搖頭:“不,還是我上您家去吧。我這就準備,估計一個小時後到。”

“我現在住在酒店。”

“啊……這樣啊?”

“因為警方說要再調查一下家裏,所以我決定今晚先在酒店住一晚,只是換了幾件從禮幌帶回來的行李箱裏的衣服而已。”

綾音住的是一家位於品川站旁的酒店。宏美說了句“我立刻出發”之後,就掛斷了電話,在收拾準備出門的時候,她心中一直在猜測綾音找她到底有什麽事。綾音嘴上說得好像很關心宏美身體似的,但語氣卻恨不得馬上殺到。她只能認為她是著急要事,急得不容拖延。

在乘坐電車前往品川的路上,宏美滿腦子都在猜測綾音要談的內容。難道刑警已經把自己和義孝的關系告訴她了?雖然在剛才電話裏感覺不到她語氣裏面的兇狠,但或許她只是在強忍著心中的感情,沒有爆發出來而已。

宏美實在想象不出,如果綾音知道了丈夫和弟子之間有私情,她會作何反應,宏美之前從沒見過她大發雷霆的樣子,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可能沒有憤怒這種情感。

宏美根本無法想象平常嫻靜文雅,從不把激烈情感表露在外的綾音,究竟會以怎樣的一副面孔面對一個與她丈夫有染的女人。而正是因為無法想象,令宏美感到無比的懼怕和驚恐。但她早已下定決心,一旦受到質問,就不要蹩腳的隱瞞。她只有誠心誠意地道歉。綾音可能不會原諒她,甚至還有可能把她逐出師門,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如今必須做個了斷。

到酒店後,她打電話給綾音,綾音讓她直接上房間裏來。

綾音換了一身駝色的家庭服在等著她。“抱歉,這麽累還把你叫出來。”

“沒事,您要和我說的是……”

“好了,先作下吧。”綾音示意她在屋裏擺放的兩只單人沙發的其中一只坐下。

宏美坐了下來,環視了一下室內,這是一間雙人房,床邊放著一只打開的行李箱,就她所見,裏邊像是塞了相當多的衣服。或許綾音早已做好了在這裏長住的心理準備了。

“喝點什麽嗎?”

“不,不必了。”

“我還是先給你倒一杯,想喝的時候再喝吧。”綾音往兩只玻璃杯裏倒上了從冰箱裏拿出來的烏龍茶。

宏美低聲點頭道謝,立刻伸手拿起了杯子,其實她早已覺得口幹舌燥。

“那些刑警找你問了些什麽?”綾音用和往常毫無區別的溫柔語詞開口問。

宏美放下杯子,舔舔了舔嘴唇:“問我發現真柴先生時候的情形,還有就是問我知不知道什麽線索。”

“你是怎麽回答他們線索這個問題的呢?”

宏美在胸前擺了擺手,說:“我不知道什麽線索,當時我也是這麽跟刑警說的。”

“是嗎,除此之外,他們還問過些什麽?”

“其他的倒沒問過什麽……就只問了這些。”宏美低著頭,她實在無法把他們問過她和義孝兩人共飲咖啡的事說出來。

綾音點點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烏龍茶後,把杯子貼在臉頰上,看起來就像是在給有些發熱的臉降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