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受傷的人(第2/10頁)

“這人,我見過。”他用手指點了點那張報名照。

“你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什麽時候?”他話音剛落,對方立刻問道。

“就前幾天,在四河路,我呆的那個橋洞附近。”他納悶為什麽姓簡的小子好像挺激動,他覺得對方的眼睛裏好像伸出一只手來,猛然抓住了他的領口,把他逼到墻角。

“哪一天?”簡公子問。

“那女人被殺的前一天,他在我的橋洞裏跟我一起避雨。”

“他,什麽樣子?”姓簡的好像拿不準自己想問什麽。

“對,跟我一樣,四海為家,哈哈”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簡東平,這人好像是叫這名字,他下意識地掏出名片看了看,對,是叫這名字。為什麽,這個簡東平的眼睛裏會閃過一絲痛楚,難道他認識這個小子?

“你認識他?”他好奇地問道。

簡東平沒回答他,反問道:“他也許只是穿得不太體面,你憑什麽認為他跟你一樣?你們說話了是嗎?他說了些什麽?”

“他說他沒有家,這是他的原話。”他腦海中閃過一張憔悴但卻非常俊秀的臉,他一直不明白,這個四肢健全,長得又好的年輕男人怎麽會選擇跟他走同樣的路。

“他還說什麽?”

“他說他身體不好,想死又不甘心,好像在等一個什麽消息,所以就這麽混著。”

他記得這年輕人,話不多,但很有禮貌。他還是第一次碰到在一個晚上跟他說五次謝謝的人,所以印象深刻。讓他進橋洞,他說謝謝,讓他坐在火邊,他說謝謝,給他喝了口水,他說謝謝,問要不要蓋毯子,他又說不用,謝謝;最後他睡覺前,擡頭又說了聲謝謝。其實沒什麽可謝的,也許反過來,說謝謝還應該是他,因為趁這年輕人睡著的時候,他偷走了他的錢包,錢包裏有120元,不算多,但可以買不少好吃的,還能買瓶止痛藥,冬天到了,他的腿常常痛得讓他徹夜難眠,很需要止痛藥。

他不認為自己幹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這世界就是這麽殘酷,向你微笑的人,隨時都可能對你捅暗刀子,所以,如果這小子想繼續混下去,就該習慣這種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和冷酷無情。

“他跟你一起在橋洞過的夜嗎?”簡東平問。

他沒回答。

“知道他去哪兒嗎?他有沒有跟你說,他一直在哪兒混?”

“不知道,我天沒亮就走了,沒跟他打招呼。你想找他?”

“對,我想找到他。你能幫我嗎?”

其實他知道這小子這兩天一直在附近晃,為的就是找到他,要回自己的錢包。可是,他不可能把到手的120元再還給這小子,因為他已經花掉一半了。

“我怎麽幫你?”他問簡東平。其實實,每次想起那小子,他心裏還是有點內疚的,也許就是因為那五聲謝謝吧,他沒想到會碰到這樣的人。

“你告訴我,能在哪裏找到他就行,”簡東平誠懇地說,“我不會虧待你的。”

這個姓簡的好像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那個年輕人的決心,也許可以讓姓簡的替他還了那120元?也許……還可以向他敲一筆?姓簡的那麽迫切,應該會同意。

“你怎麽啦?”看出了他的猶豫,簡東平問道。

“實話說,他最近就在這塊晃,但我不想見他。”

簡東平露出一絲微笑:“你是不是拿了他什麽東西?”

“一個錢包,裏面就120元,而且他也住了我的橋洞,他該付地盤費吧。”他蠻橫地爭辯道。

“你怕他找你麻煩?”簡東平問道,“錢包裏還有什麽?”

“身份證、一封大概是他女朋友給他的信。”

“那些你都留著嗎?”簡東平顯然非常感興趣。

“留著。”他回頭盯著簡東平,問道,“想買嗎?”

“先讓我看看是什麽貨色。”簡東平笑了笑說。

“他真的會來嗎?”在黑暗中,袁之傑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再等等看。”簡東平答道。

王木現在是個四海為家的流浪漢,他一擡腳就可以到別的地方過夜。所以他到底會不會來,簡東平真的不知道

根據昨天那個流浪漢陳金弟的說法,王木最近這些天晚上都在這棟危樓的二樓過夜。簡東平白天來探訪過,也的確在二樓的一間空屋裏發現了有人居住的痕跡,一條破毯子,兩三個飲料罐和幾張舊報紙,但是,沒證據表明這些東西是王木留下的,即使是王木的,也不能肯定他就一定會出現。他們在這棟待拆遷的危樓裏已經等了近兩小時了,連一個鬼影子也沒看到。

“再等等看吧。”他又說了一遍,本想安慰比他小幾歲的袁之傑,誰知後者倒顯得比他更有耐心。

“沒事,等著吧。我知道流浪漢也有固定睡覺的地方,如果在這裏呆慣了,他會來的。”袁之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