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脅迫 第21章 綁架(第2/8頁)

突然,他想把這迷人的白房子燒成平地。劃根火柴點著它——或者就用放在他馬夾口袋裏的丙烷噴燈電著它——把它燒成平地。但要等他進去以後,等他搗毀了所有家具,在客廳地毯上拉上屎尿,再把糞便抹在印著花紋的墻上以後,等他用斧頭把那些貴重的櫃子砍成劈柴之後。

波蒙特有什麽權利有孩子?有一個漂亮的老婆?泰德究竟有什麽權利生活在陽光之下,過著幸福的生活,而使擺脫貧困、富裕成名的兄弟,他的黑暗中的兄弟確要在黑暗中死去,像胡同中的一條生病的雜種狗?

他當然沒有,根本就沒有這種權利。只不過泰德相信他有那些權利,而且不顧一切地繼續相信那些權利,但那種相信毫無根據,喬治·斯達克是真的。

“我要好好教訓你一下,老夥計!”斯達克在樹林中低聲說,摸到了額頭繃帶上的夾子,把她們摘下來放到口袋裏,以備後用。然後他開始一圈圈地解繃帶,越靠近他那奇怪的肌肉,繃帶就變得越濕。“這是你永遠忘不了的教訓,我他媽的向你保證。”

這不過是他用白手杖騙紐約警察那一招的翻版,但斯達克認為這妙極了。他堅信這一點:如果你一招得手,那就一直使用這一招,一直到它不起作用為止。除非他粗心大意,否則騙這些警察是不成問題。他們值勤已有一個多星期了,他們越來越相信那瘋子說得是實話,他說他要回家,再不殺人了。惟一的麻煩是麗茲——如果他幹掉警察時,她恰好向窗外看,那事情就變得復雜了。但現在還差幾分鐘到正午,她和雙胞胎可能正在午睡或正準備午睡。不管發生什麽,他相信會成功的。

實際上,他確信這一點。

車到山前必有路。

查特頓擡起靴子,在靴底上掐滅煙頭——他準備等它一滅就放到巡邏車裏的煙灰缸內,緬因州警察可不隨便在納稅人的車道上亂扔廢物。當他擡起頭時,臉皮脫落的人就在那裏,搖搖擺擺向車道走來,一只手向他和傑克·埃丁斯慢慢揮動,請求幫助,另一只手在身後耷拉著,像是斷了。

查特頓差點兒心臟病發作。

“傑克!”他喊道,埃丁斯轉過頭,他的嘴巴張開了。

“救救我——”臉皮脫落的人聲音沙啞地喊道,查特頓和埃丁斯向他跑去。

如果他們活著,他們會告訴他們的同事,他們以為那個人遭了車禍,或者被汽油或柴油燒傷了,或是臉朝下摔進一台農用機器裏,那種機器經常劃破砍傷使用者。

他們可能告訴他們的同事這些事,但在那一刻,他們實際上什麽也沒想,大腦被嚇成一片空白。那人的左半邊臉好像正在沸騰,仿佛皮被剝掉後,有人在肉上倒了高強度石炭酸溶液一樣。那種粘乎乎的、難以想象的液體從隆起的肉塊上流下來,滾過黑色的裂痕,有時洪水泛濫似的大量湧出。

他們什麽也沒想,他們只是做出反應。

這就是白手杖招數的妙處。

“救救我——”

斯達克故意兩腳一絆,向前倒去。查特頓對他同伴語無論次地喊了句什麽,身手去抓受傷的人,免得他摔倒。斯達克右臂圈住這位警察的脖子,左手從身後伸了出來。他手中有件令人吃驚的東西,那是一個柄上鑲著珍珠的折疊式剃刀,刀刃在濕潤的空氣中閃閃發光。斯達克把它向前一捅,查特頓的右眼球被刺爆了,查特頓叫起來,一只手捂住他的臉。斯達克揪住查特頓的喉嚨,從左耳一直刺到右耳,鮮血從他強壯的脖子中噴了出來。這一切發生在四秒中內。

“怎麽啦?”埃丁斯用一種古怪的探詢語氣低聲問,毫無戒備地站在查特頓和斯達克身後大約兩英尺處。“怎麽啦?”

他一只手正放在手槍槍把邊上,但斯達克瞥了他一眼就確信這家夥根本不知道他的槍就在手邊。他兩眼突出,不知道在看什麽,或誰在流血。“不,不是這樣。”斯達克想,“他認為我在流血,他站在那裏看著我割他同伴的喉嚨,但他認為我在流血,因為我的半個臉沒了,那並不是真正的原因——我在流血,必須是我在流血,因為他和他的同伴是警察,他們是這部電影的主角。”

“喂。”他說,“替我扶一下,好嗎?”他把查特頓垂死的身體推向他的同伴。

埃丁斯尖叫一聲,想往旁邊躲閃,但太晚了,湯姆·查特頓兩百磅重的粗壯身體把他撞到警車上,熱乎乎的鮮血傾瀉到他仰著的臉上,就像從一個砸壞的淋浴噴頭噴出的水一樣。他尖叫著推開查特頓的身體,查特頓慢慢地轉開,使出最後一點勁毫無目的的向警車抓去,他的左手撞在引擎罩上,流下一個血手印,右手無力地抓住收音機天線,把它折斷。他倒在車道上,在剩下的一只眼睛前,抓著那節天線,就像一位科學家發現了一個罕見的標本,死也不肯放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