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5/9頁)

徐天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

“你腦子糊塗了?”

“是糊塗,信很重要,我怕寄丟了。”

“什麽信?”

田丹小心地問道。

徐天不敢看她,“寄給朋友債券股票的事。”

田丹心裏又是一陣失落,低頭快走幾步,“……我去電車站。”

徐天趕緊叫住她,“田丹。”

田丹站住等他說話,徐天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著她,“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麽地方?我做什麽事去了?”

田丹不知道他為什麽好端端地提起了這個,“……四川路,朋友叫你幫忙,運我爸爸的一批藥。”

“還有其他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

“不用管東西,如果有人問,你就說在四川路碰到,你叫我到家裏看一看,轉告一聲你已經走了,叫你爸爸放心。”

“為什麽?”

“而且那天我不是幫朋友的忙,是去天興書院聽評彈。”

“為什麽要這樣說,有誰要問?”

“也許沒人會問。”

“……徐天。”

徐天的眼神彌漫著不舍,令田丹無端也跟著緊張起來。

“影佐回來了,還有那個長谷。”

田丹當即愣住了,徐天看著她的神情,想要試圖安慰她,卻連笑都擠不出來,“不要緊的,我只是怕萬一,他們沒有道理找你。”

田丹難以置信地看著徐天,又紅了眼圈,“你早就認識我爸爸?”

“我跟你說過的,不認識,但和你爸爸的朋友認識,他們打傷影佐還運走了影佐要緝的那批貨……”

正說著話,電車來了,田丹沒再說什麽,上了電車,兩人一上一下對視著,直到漸行漸遠再也看不到彼此的身影。徐天心裏頭一陣絞痛,他有點後悔,為什麽剛才一路上沒有同田丹多說些話。災難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次降臨,也許明天,也許今日,從影佐回來的那一刻起,徐天知道,以後又要把每一天都當成是最後一天來過了。

土寶交過來的那些金條放在桌上,金剛小心地看著金爺鐵青的臉,“哥……”

“你閉嘴。”

“哥……”

金爺勃然大怒,“你給我閉嘴!誰叫你和鐵林動手?誰叫你動手的!”

金剛委屈得很,“他先動手的。”

“他動手你也不能動,他是我兄弟!”

金剛更委屈了,“我也是你兄弟,還姑表親。”

金爺收起一半金條,緩了緩情緒,“弄個點心盒子放一半進去。”

“一半?”

“再到土寶家去一趟,告訴他這件事情說出去半個字,殺他全家!再去大三元訂一桌席,你去告訴徐先生就說鐵林請他有事體商量。”

“啥辰光?”

“徐先生啥辰光方便就啥辰光!”

金爺瞪著金剛,金剛諾諾地出去。

“梅機關通報最近有多批國民黨軍統和中共諜報人員潛入上海,已掌握幾條線索,由我帶領負責其中一條跟蹤抓捕。”

長谷站在辦公室裏低著頭向影佐匯報。

“抓捕範圍進入租界要小心處理。”

影佐穿著軍裝,上身挺直,即使戴著金絲眼鏡也掩不住他的殺氣騰騰。

“先生,何必在意小小的租界,大半個中國都已在帝國掌握下,租界依仗的國際公約不過是一張廢紙而已。”

“等到大日本帝國向英法宣戰那才是一張廢紙,目前的所有行動必須遵照部署,一切為籌備新政府服務。”

“抓捕敵方諜報人員就是為新政府掃清道路。”

“你怎麽不明白?我們要的不是軍事行動,剿清中國諜報人員,最好的方法是利用中國人。”

“利用那個徐天麽?如果由我決定,他早已經死了。”

“你在質疑我?”

“……不。”

“殺人很容易,消滅很困難,徐天我要留著看一看,他身後如果有組織我會讓他活得長久,如果真的只是一個平民,我才立即殺掉他。”

“敵方活動一定會利用租界,如果我方與租界發生沖突怎麽辦?”

“盡量不要在街面上沖突,遇到巡捕跟他們去捕房就是了,官方的交道比民間的交道好辦許多。”

長谷緘默不語,感覺到來自影佐的巨大壓迫感。

“我的前任武藤君在籌備公布會之前遇到過暗殺,我不想碰到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子彈。”

長谷一叩靴跟,“明白!”

方氏夫婦的聯絡人嚴復一出火車站就被長谷和一個便衣盯上,他叫了一輛黃包車,發現了後面有人跟蹤。跑了一段,拐過一個街角,嚴復跳下車奔走,長谷追上來,揪住車夫,車夫指了嚴復奔跑的方向。

嚴復氣籲籲地,盡量壓低帽子,用平穩的步子行走,街的另一面,鐵林走過來。

長谷追上來,發現了嚴復,發力追趕,嚴復快步拐過街角。鐵林騎車過來,一眼就看見了長谷,他支好自行車,故意迎上去,運足了氣力……長谷一心只在嚴復身上,沒注意鐵林,被擦肩而過的鐵林差點撞了一個跟頭,他用日語罵了一句,鐵林一把揪住長谷,“你還敢跑到法租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