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9頁)

這個人直接軟了,鐵林將他銬上,回頭問徐天:“天哥找到了嗎?”

“沒有。”

徐天面如死灰。

“同福裏管區是誰的?”

還是這個被銬上的人小聲地說:“我。”

徐天一步跨到他面前,“昨天寄出的信在哪裏?”

“從哪裏寄到哪裏?”

“同福裏寄到同福裏。”

“早上送過了。”

徐天頓足長嘆,捂著臉哀道:“你這麽積極做啥?”

“他曉得抓起來之前多做件好事。”

鐵林在一邊事不關己地樂。

經理緊張地問:“鐵公子,他犯啥事了?”

“勒索鈔票,威脅要扔炸彈。”

那名被銬著的郵差很無奈,鐵林拉著郵差出來,將他銬在自行車後座上。徐天一臉恍惚,鐵林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天哥,信寄走是好事,遲早要有這一步,不然你又不好意思說……不會信裏寫啥不該寫的吧?”

“影佐回來往後我麻煩大了,糊裏糊塗我還寫信,這時候不能跟田丹好,她搬出同福裏同我再也不見面才安全。”

“……見不到田丹姐舍得嗎?”

徐天嘆了一口氣,“……不舍得。”

“我給你吃一顆定心丸,你和田丹姐住在法租界,這裏不是日本人的地盤。上次讓他跑了,再沒有下次,他敢對你和田丹姐動一根手指頭,在我的地盤上,你看看我弄不弄得死他們?我現在是麥蘭巡長,法總親自任命的!”

鐵林拍胸脯保證。

徐天感激地看著鐵林,但是神情依舊低落,“沒那麽簡單,你不了解影佐。”

鐵林冷哼一聲,“我才懶得了解他。”

“我還是截信去,說不定田丹還沒拿到手。”

徐天快步往回走,鐵林跨上車蹬起來,那個郵遞員跟著自行車小跑。

田丹關上閣樓的門,手裏拿著那封信,欣喜地笑著,片刻後,她找來一把小剪刀準備拆開它,樓下傳來動靜,是徐家母子前後腳進門的聲音。

徐天急急地問:“姆媽,田丹回來沒有?”

“我也剛進門,門鎖在那裏沒回來。”

“還好。”

徐天長舒了一口氣。

田丹笑著,把剪刀放到信口,她又聽到徐天問:“郵差來過了嗎?”

田丹停下剪刀,不知所措。

“好像沒有,啥事體啦?”

徐天又慌張起來,徐媽媽看著也慌了,“不要嚇人哦!”

“我寄了一封信想拿回來。”

“你寄出去的信?”

“嗯。”

“神經病,”

徐媽媽戳了戳徐天的腦袋,“你寄出一封信難不成郵差還會把信再送回來。”

徐天幾步奔上閣樓,敲了敲田丹的門,田丹在門裏看著外面影影綽綽不知道該不該給他開門。徐媽媽在樓下絮絮叨叨說著話,徐天又幾步跨下樓梯,“姆媽你安靜!”

他大步奔到門口,“我到門口看看。”

“你充軍去啊!”

徐媽媽狐疑地看著他,“啥辰光變得介糊裏糊塗……”

田丹放了剪刀,她到窗前將窗戶推開一條縫,下面是徐天在和陸寶榮說話。

“寶榮叔,看沒看到郵遞員來過?”

陸寶榮搖著頭,徐天往弄堂口出去,田丹合上窗,再三掂了掂信,開門下樓,前堂間空無一人。田丹走到門口,將那封信插回老馬的木頭信箱裏,然後她往裏弄另一個方向走出去。

徐天從裏弄口回來,“寶榮叔,弄堂口說郵遞員來過了。”

陸寶榮從鋪子轉過身,無所謂地說:“來過就來過好嘍。”

“……寶榮叔,看到田丹回來沒有?”

“徐先生,真的要同你講一講了,我比你大幾歲?大幾歲就叫叔,你沒討老婆是你的事情,一天到晚叫叔,我還討不討老婆了?”

徐天站在裏弄裏六神無主,老馬拿著一封信走過來,“徐先生啊,你看這封信是寄給誰的呀,我的馬字不是這樣寫的啊。”

徐天接過信,正是他的筆跡,他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拿信跑進自己房間,對著陽光左看右看確定信是完好的。收回這封信,也收回信中對田丹說的話,收回一世相守的盼望,徐天知道田丹會答應的,那是多好的日子,現在卻要收拾心情。

外頭田丹的聲音響起來,“徐姆媽。”

徐媽媽從屋裏出來,“回來了?後天井水龍頭壞了,我到五金店買一只。”

“我去好了。”

“你不認識他們,舊貨當新的買給你,我買回來等下叫天兒換。”

徐天豎著耳朵,聽到徐媽媽出門的聲音,繼而又聽見田丹一路上樓的聲音。徐天心裏郁悶得無以復加,他換了好幾個地方都不放心,最終在抽屜裏找出一本厚書,把信放進去,坐在床邊發著愣。徐天親手把過去一年滋長的種種好處塵封起來,徹底塵封,什麽時候才不用過提心吊膽的日子,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敢放心娶田丹為妻,才不怕連累她,徐天就是想過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