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9頁)
“……我把話說完,你一個人不容易,以後有什麽要相幫的,只管來找我和姆媽。”
“謝謝。”
小翠生硬而賭氣地攆客。
徐天嘆了一聲,“我走了,你關鋪子吧!”
徐天出來,老馬已經不在了。
老胡沖徐天比畫著什麽,徐天也不明白,不明就裏地走出同福裏,正好鐵林騎車過來,一只手還帶著一輛自行車,鴨子掛在車把上。
鐵林招呼他,“天哥,走啊?”
徐天去將鴨子從車把卸下來,“等等。”
徐天欲往回走,老馬假裝從弄堂外進來正好遇見徐天的樣子,“馬先生,麻煩你把鴨子給我姆媽。”
老馬接過鴨子,好似什麽都沒發生,“出去白相啊?”
“和朋友去坐坐。”
老馬說著話走進同福裏,老胡沖小翠比畫著,小翠神情越來越緊張。老馬拎著鴨子往徐家走,老胡指著老馬比畫,小翠臉色煞白。
鴨子送到家裏時,徐媽媽剛剛收起算盤。田丹上了樓,在門口看到一雙新鞋,她的臉騰一下紅了,瞅瞅四下,拎著鞋就溜進屋,靠在門板上感覺像做了賊似的,心裏怦怦直跳,她撫著胸口,過了幾秒才覺得自己很可笑,忍不住樂出聲來。田丹將腳穿入新鞋,小心地系上帶子,她來回走著,側身看自己腳下的樣子,臉上全是滿足。
徐天和鐵林沿著無人的街道騎著自行車,上海的冬夜很寒,路上行人寥寥,兩人的影子被路燈拉長。二人到了一幢有安南巡捕把守的建築,徐天跟著鐵林在陰森的建築裏行走,至一處門前停下。
“到這裏來幹什麽?”
“三井的屍體在這。”
徐天不作聲地看著他。
“天哥你不會怕看死人吧?”
徐天有點後悔答應他,“真的就這一次。”
鐵林壞笑著說:“如果一次我學會跟你一樣厲害,以後就不找你。”
門響了,過來一個法籍法醫,“我是鐵林,麥蘭捕房的。”
法醫點點頭,開門引兩人進去。房裏一塊白布蓋著三井,法醫遞過一份表格,操著大舌頭中國話:“屍檢報告在這裏,要是不相信我,就再看一遍屍體。”
鐵林看著那份報告,徐天用口罩捂著口鼻站著不動細細觀察。
鐵林一字一字地讀報告:“胸口一處致命傷,傷口處衣服撕裂與刀入口一致,頭部和左肘多處擦傷,右手大拇指骨折,右手有瘀青……”
“把布撩開來,不要全部掀開。”
也許是屋裏溫度太低,徐天的聲音也失卻了平時的溫度。
鐵林掀開白布,徐天近前看了看。
“……好了,他的衣服在哪裏。”
法醫指了指角落,那裏放著三井的衣物和一雙木屐,徐天過去拈起衣服看了兩眼,扔回去叫上鐵林離開。
鐵林還在苦苦思索,“這就走了?”
徐天不理他往外走。
“謝謝!”
鐵林對法醫很客氣,法醫拉住鐵林,“喂,那個人是誰?”
鐵林看看已經走遠的徐天,隨口敷衍,“我們巡捕房的。”
言罷趕緊追了上去,“你看清楚沒有天哥?”
徐天走到街上,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呼吸著,“到麥陽飯店看看,現場還保護著嗎?”
鐵林手揣在兜裏,看著徐天弓著腰難受的模樣,感覺有點愧疚,“肯定看得比啥都要牢,日本人準備明天下午要派憲兵隊來。”
“走,你領頭。”
“我們說好了,你不要光顧自己看,跟我講看出什麽,怎麽找兇手。”
“我也不保證能抓到兇手。”
“剛才那麽一下,你看出什麽了?”
“那個三井不是一般商人,手指虎口和食指有老繭。”
“拿手槍拿的?難怪那麽狂。”
“你見過他?”
“出事頭一天在仙樂斯看到過,好像和七哥老料談生意。”
“……鐵林,我只幫你的忙,後面的事與我無關。”
徐天轉頭盯著鐵林,很認真地說。
“我也只管把兇手找出來,後面的事也跟我沒關系。”
鐵林也很認真。
“兇手是左撇子。”
徐天感覺自己的胸口還是有點不暢,說起話來還很虛弱。
“啥?”
“你看刀口了?”
“我再去看看。”
鐵林說著話就要往回走。
徐天拉住鐵林,“我就半晚上時間,不好太晚回家,去了麥陽飯店你自己再回來看。”
“……那你說說到底怎麽看出殺人的是左撇子。”
徐天騎上自行車,“邊走邊說。”
鐵林忙不叠跟上,兩輛車並行。
“……刀口進入的方向從左向右,衣服撕裂的方向也是從左向右,如果兇手用右手殺人,不可能反過手從右向左捅進去,那樣很不省力。只有左撇子才會留下這樣的傷口。另外,三井的大拇指骨折,骨折附近還有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