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9頁)

徐媽媽恨鐵不成鋼,“逃啥,有本事你不要上桌。”

田丹拿著臉盆毛巾下來,徐媽媽迎上去問,“田丹,料子買給我一個人的?”

“是呀。”

“買多了,足足夠兩個人做一身旗袍。”

田丹小聲地說:“我也不知道該買多少,多買一點怕不夠。”

“哎,我看你也沒有行李,好幾天就一身衣服。”

田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衣服,“我,我行李丟了。”

“要麽我們兩個一人做一件,裁縫師傅的錢不要同我搶,這樣姆媽新衣服穿到身上心裏也高興。”

田丹又有些不好意思,徐媽媽將料子比畫到田丹身上,將她推到鏡子跟前。“你自己看看漂不漂亮。”

田丹的臉都紅了,看著從廚房端湯出來的徐天。

徐媽媽攛掇徐天,問他:“天兒你看漂不漂亮?”

徐天的臉也紅了,推卻道:“我不懂。”

“你比誰都懂!”

田丹低頭一笑,拿著臉盆毛巾往後面去,心臟沒來由地亂了節奏。

“……吃飯。”

徐天自顧自地拉開凳子。

徐媽媽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要不要等她來落桌?今天這頓飯我曉得她是主角。”

徐天哀求地說:“姆媽幫幫忙好不好。”

“話說前頭,等下晚上要跟她算夥食費。”

徐天點了點頭,“要算的。我把布料給她拿到樓上去,放在這裏等下湯湯水水弄上去。”

“這種事情你也要管,就是借口到樓上轉一圈。”

徐媽媽小聲說著,徐天已經拿著布料上樓去了。

他進來放下布料,眼掃了一圈屋子,打開田丹的挎包,翻看了一下,又蹲下去,拿起田丹的鞋子,查看鞋底和鞋幫。他再起身去門後細察那件田丹的大衣,手在大衣外面撫過,回復到口袋的位置,手伸進去,摸出小半塊方糖,他的手指沾了白色的粉末,放到嘴裏嘗了嘗。

徐天愣了片刻,他憶起了廣慈醫院門縫中的糖末,他定了定神,掏出自己的手絹,將田丹的大衣兜完全翻轉過來,仔細完全地將口袋裏所有白色糖末都清理幹凈,用手絹包好,帶上門下樓。

“鐵林,你到底吃不吃?鐵林!”

老鐵在外面頓著拐杖招呼鐵林。鐵林躺著望著天花板,頭疼不已,“不餓。”

老鐵過來,看著他半死不活的樣子,“不可能不餓。”

鐵林翻了個身,背對老鐵,“等下出去和天哥吃大三元。”

“最近你和他走得這麽近,以前都沒聽你提過他。”

“以前不認識。”

“從小到大沒見你這麽服過一個人。”

“我服他?”

“你自己清楚,我哪裏曉得。”

老鐵坐在鐵林的床邊,感覺這個兒子自己突然不認識了。

鐵林突然又翻了個身,拍了拍老鐵的背,“爸,昨天我在仙樂斯給你丟面子,到現在你也沒有罵我。”

老鐵過了半晌才幽幽地說:“和丟面子兩回事情,你不爭氣才給我丟面子,日本人我也看不上,但是以後少出頭為好,忍一口氣少好多禍水上身,太太平平一輩子。”

“我喜歡做巡捕,你又要我當捕頭,每天不是抓人就是查殺人兇手,哪裏來的太太平平一輩子。”

老鐵嘆了一口氣,“……趕到這樣一個亂世道,有的時候要睜一眼閉一只眼。”

“爸你年輕的時候會睜一只眼閉一眼?”

“多年輕的時候?”

“我今年二十四歲。”

老鐵又嘆一口氣。

“你比我還要愛出頭。”

鐵林嘿嘿一笑。

“說不過你。”

“捕頭我想當,不靠老料也有其他的路。”

鐵林賭了一口氣似的。

老鐵側頭看他,“啥路?”

“好好做事破案,不相信非要靠他。你看不上日本人,我更看不上老料,他就是日本人一條狗。”

“真不吃飯?”

鐵林摸了摸肚子。

“帶回來那只鴨子哪裏來的?”

鐵林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你不要動,天哥的,等下我帶走。”

老鐵嘟囔說:“左一聲天哥右一聲天哥,幹脆拜把子好了。”

鐵林扭頭看著老鐵。

“看我做啥?”

鐵林起身下床,“我要吃飯。”

徐家母子兩人坐在桌前,趁著田丹在洗碗的工夫母子二人嘮著小話。

“以後碗都是她洗。”

徐天責怪母親,“你也會答應。”

徐媽媽白了他一眼,“話說一半管你答不答應,她碗都收走了。”

徐天抱著胳膊伏在桌上不說話,徐媽媽戳了戳兒子,“天兒你跟姆媽說實話,她家裏到底是做啥的?”

“做藥品生意。”

“在上海?”

徐天斂了眼睫,“……在上海怎麽會出來租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