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嬗變(第4/10頁)


“什麽原因?”劉思緲的聲音發顫。呼延雲說:“他……錯……了!”啪啦啦!一個震耳欲聾的霹靂,在頭頂響起!大橋像被攔腰劈斷一樣劇烈顫抖,路上的車窗玻璃不約而同地發出粉碎般的嗡嗡聲。橋頂上的每個人都肝膽俱裂,誰也沒有聽清呼延雲的話。“你說什麽?!”劉思緲大喊,“你再說一遍!”呼延雲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他——走——錯——房——間——了!!”六個字,不亞於驚雷。喘息。唇齒間,氣若遊絲。仿佛疲於奔命,卻看不見盡頭……還要跑下去。繼續。“他走錯房間了,因為他不知道陳丹被轉移到了icu。”呼延雲說,“這就使我斷定,兇手應該是這樣一個人:1、他進過小白樓並知道右門是壞的——小郭的這個推理仍然有效;2、他知道癱瘓患者自理平台很快要投入使用——否則無法理解兇手為什麽早不動手,偏偏要在7月10日夜裏殺人;3、這個人在7月10日夜裏沒有不在場證明。4、最重要的一點——他不知道陳丹已經從112房間轉移到了icu。”“下面,我拿上述4個條件,套在曾經進出小白樓的每個人身上,看看誰能全部符合。”“首先,是徐誠集團。這個集團由於竊聽器的幫助,知道陳丹已經從112房間轉移到了icu,卻並不知道癱瘓患者自理平台很快要投入使用,可以肯定,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會是真兇。”“然後是白天羽、習寧以及其他幾個來小白樓探望過陳丹的同學。他們在7月10日深夜,一起去錢櫃唱歌了,這個不在場證明非常可靠,可以把他們從嫌疑名單上剔除了。”“下面,我想重點說說吳佳。”呼延雲說,“吳佳在7月10日下午的某個行為,非常可疑,那就是當於護士長談起癱瘓患者自理平台時,他在門外偷聽。早在大學時代,我就知道這位老師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實和許多女同學都有過不正常的關系。他和陳丹有沒有瓜葛,值得懷疑。可是,按照我開列的條件,他雖然符合1和2,但是陳丹被從112房間轉移到icu時,他在場,不會走錯門。另外白天羽證明,7月10日深夜陳丹被害的那段時間,吳佳在花壇邊的長椅上抽煙,利用校園內機動車限速路標,我小小地測試了一下白天羽的視力,非常好。而且我找學校的清潔工問過了,7月11日早晨他在花壇邊的長椅上,確實掃到一大堆煙頭。”
“還有一點。”呼延雲說,“香茗,你還記得不記得,咱們以前讀過一篇推理小說,日本作家津村秀介的《證人和兇犯的錯位》?”林香茗想了想,點點頭:“記得。”呼延雲說:“那篇小說講述的故事大致是這樣:甲是殺人真兇,他沒有不在場證明;乙是警方主要懷疑對象,卻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甲為了逃避嫌疑,就向警方證明,兇案發生時,乙和自己在一起,表面上看是他給乙做不在場證明,其實等於間接地給自己做了不在場證明。他的詭計給警方制造了很大的困惑。”“嗯,確實是這樣的情節。”林香茗說,“這個……跟吳佳老師又有什麽關系呢?”“白天羽和吳佳兩個人。白天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他說案發時間看到吳佳在花壇邊;吳佳沒有不在場證明,假如他是兇手,當我問他同一時間有沒有看到白天羽時,他應該說‘看到了’,這樣一來他也有不在場證明了,可是他的回答是‘我坐在花壇裏想事情,沒有看到任何人’。一句話就否定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這說明他心裏沒有鬼,所以我馬上就斷定,他和兇案無關。”“原來是這樣。”林香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另外一個嫌疑程度不亞於吳佳的,是胡楊。他和被綁架的章娜、被殺害的陳丹以及那個神經質的習寧,都有過關系。”呼延雲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他進過小白樓並知道右門是壞的,或許從劉思緲不小心說出的話中,也猜到了癱瘓患者自理平台很快要投入使用,但是他知道陳丹被轉移到了icu。此外,他還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而這個證明,就在一杯茶水之中。”“茶水?”大家又都糊塗了。呼延雲說:“7月10日下午,咱們到小白樓去,看到胡楊站在梯子上維修監控攝像機,梯子下面站著小喬,手裏端著一杯茶水。等我們進了護士休息室,她給咱們每人倒了一杯白開水。當時我就覺得好奇,我們是客人,維修人員是在工作,一般情況下應該反過來啊:她給我們應該沏茶,給胡楊倒一杯白開水——最低限度,一視同仁總可以吧,為什麽我們的‘待遇’比胡楊差呢?我這個‘小心眼兒’,從茶水中嗅出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那就是女人戀愛時的甜蜜。”
“很不幸,我得承認,胡楊這種把玩弄感情當成主要娛樂方式的深沉型熟男,還是很有魅力的。”呼延雲嘲諷地說,“小喬也不幸成為了他的獵物。7月10日夜裏12點整,說是去吃夜宵的小喬,其實是回宿舍和等在那裏的胡楊幽會去了,宿舍樓看門的老大媽,向我證實了這件事。”“至於賈魁,屍檢結果證明,他的死亡時間很早——比陳丹還要早,所以他不可能是殺害陳丹的真兇。”“還有潘秀麗和於護士長,她們不僅知道陳丹從112房間轉移到了icu,而且一個重要的特征幫助她們擺脫了嫌疑,那就是——身材。”呼延雲說,“和監控攝像機拍攝到的兇手對比,潘秀麗太胖太矮,而於護士長身材非常好,凹凸有致,不要說現在是夏天,就是冬天,她裹上多少層衣服,也很難改變體型,一件普通的白大褂,根本無法掩飾。更何況她要殺死陳丹,有的是辦法,搶救中動點手腳就行了,頂多算一起醫療事故,根本用不著大半夜的化裝冒險……”頭頂,雷聲不休,勢如擂鼓,像在催促著什麽,但大橋之上,呼延雲卻猝然沉默了下來。“完了?”蕾蓉問。他搖了搖頭。“沒有完,你就接著講啊,為什麽總是欲言又止呢?”蕾蓉說,“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兇手是誰啊?”馬笑中掰著指頭一算,“似乎所有的嫌疑人,呼延雲都用‘條件’套過一遍了,沒有一個全部符合的啊。”“難道說沒有兇手?陳丹是自殺的?”劉思緲冷笑一聲,“那可真是稀奇了。”呼延雲看了她一眼,把嘴閉得緊緊的,上下唇像牙齒一樣咬合著。“呼延。”蕾蓉輕輕一呼,“你就說吧。”呼延雲望著她,目光痛苦而無奈,蕾蓉忽然想起,小的時候,當他做錯了什麽,請求原諒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表情。“好吧……”呼延雲說,“剛才馬笑中說得沒有錯,當所有的嫌疑人,都被我用推理的方法一一否定了犯罪的可能之後,我就不得不面對一個痛苦的、然而必須做出的抉擇:把嫌疑目標擴大到曾經多次去小白樓探視陳丹、了解案情的專案組的每位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