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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要搬到蘿莉那裏去,我其實有點緊張。這倒不是因為我不想離開家,畢竟魯賓和我都不善交際,而且我們僅有的一些老朋友也紛紛搬回佛羅裏達去過冬了。雖然我們已經賣掉了位於弗萊明頓3的老房子,但由於當時房市不景氣,所以並沒有賺到多少錢,因此根本就買不起公園斜坡或者布魯克林高地那一帶的房子,更別提是租住了。蘿莉居住的區域人員混雜,雖然裏面有一個很大的猶太人社區,但是附近還住著很多多米尼加人。魯賓一看到他們就滿心的不痛快,這也許與他的東正教背景有關吧。蘿莉千辛萬苦地幫我們在公園附近找到了一間不錯的小公寓,步行五分鐘就可以到達她在貝裏街的閣樓公寓。我們的隔壁鄰居歲數比我們還要稍大些,女主人名叫貝琪。我和貝琪一見如故,並一直相互照應著彼此。我們都十分熱愛做針線活,貝琪尤其喜歡做十字繡。除此之外,我們還總是經常一起看電視。起初,魯賓對她老來我家打擾感到頗為不滿,加之貝琪又是個煙鬼,他對她就更是缺乏好感了。不過,倒是貝琪介紹他到成人教育中心去做志願教師的。當然,他在患病後不得不放棄了那份工作。當然,關於辭職這件事,他也瞞了我好一陣子,還總是找一些類似於不想出門或是想幫我照顧鮑比之類的理由來搪塞我。哦對了,當鮑比還是個嬰兒的時候,照顧他簡直就是我最大的樂趣!那幾年裏,他就是我們全家生活的中心。蘿莉每天早晨都會在上班之前把他送過來。若是天氣晴好,魯賓和我便會帶著他去公園散散步。他和所有的孩子一樣惹人喜愛,而且非常的聰明。雖然說只要有他在我們便會手忙腳亂,但他的存在對我們來說就像是生活中的一道陽光!

魯賓患上老年癡呆症的時候只有七十一歲。而對於他的病情,我一直都在向蘿莉隱瞞,想讓她以為魯賓是因為歲數大了才變得古怪了起來。可她一點都不傻,還是通過魯賓的健忘和胡言亂語看出了端倪。

記得就在鮑比兩歲生日的那天,我做了蘿莉最喜歡的巧克力蛋糕,和鮑比一起圍坐在蛋糕邊準備吹蠟燭。不料魯賓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別燒到孩子,別燒到孩子。”然後就無所顧忌地大哭了起來。於是,我終於不得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蘿莉,說魯賓早在六個月之前就已經被診斷患上了老年癡呆症。

蘿莉當時嚇壞了,還為此難過了好一陣子。但是她事後對我說了一句讓我永生難忘的話:“媽咪,我們一定會熬過去的。”

我很內疚自己還得讓她來幫我分擔這份痛苦。我們搬到這座城市裏來本是想幫她照顧鮑比的,現在反而輪到她來照顧我們了。從那以後,雖然蘿莉既要工作又要照顧鮑比,但一有空就會來看望我們。鮑比當時年紀還太小,並不知道外公生病了,好在魯賓的奇怪言行對他好像並沒有產生什麽負面的影響。

哦,埃爾斯佩思,在我聽說了鮑比還活著的消息之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我為自己不能夠馬上飛到邁阿密去,好好地陪在他的病床邊而感到深深的自責!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麽地痛恨老年癡呆症,痛恨它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奪走了魯賓。我不是想要博得別人的同情,我也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比我的境況還要差。但我仍然忍不住去想,這接踵而至的災難似乎在懲罰我做錯了些什麽。先是魯賓,接著是蘿莉,那麽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時間飛逝,我已經記不清楚日子是怎樣一天天過去的。家裏的座機電話一直響個不停,都是報社記者和電視台的人打來問東問西的。最後,我不得不停用了座機電話,改用蘿莉留給我的一部手機。可他們不知怎麽又弄到了我的手機號碼。

每天,我只要一出門,便會被無數台的照相機包圍。那些記者不厭其煩地問我:“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你是否一直都有預感鮑比會活下來?”他們還想知道鮑比近況如何,治療的效果如何,以及他最近吃了些什麽,何時回家,諸如此類。他們還央求我給他們提供一些鮑比和蘿莉的合影。我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找到了一張鮑比第一天上學時的照片。我懷疑是莫娜給他們的。雖然我從沒有站出來質問過她,但我知道,除了她不可能再有別人會有那張照片。哎,更別提好萊塢的那些廣告商和制片商了!他們居然想要從我這裏購買拍攝鮑比生平故事的版權。他才只有六歲呀!不過,錢並不是我考慮的問題。雖然少女航空公司在事發後便破產了,但至少保險公司還是會支付保險金的。蘿莉生前的生活雖不困難,但也並不富裕。她本想用自己的積蓄給我和魯賓在佛羅裏達買一間房子的。不過我們現在也用不上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