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莫娜·格拉德維爾自稱是蘿莉·斯莫最好的朋友。她於2012年4月通過網絡視頻電話接受了我的采訪。

你瞧,蘿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並不是故意想要詆毀她的名譽,我只是希望人們能夠知道關於她和鮑比最真實的故事。別誤會我,蘿莉是個很特別的姑娘,也為我做過許多事情,但她有時候……有點怪裏怪氣的。

蘿莉和我早在高中時期就認識了。當時我只有十五歲,剛剛跟隨父母搬到弗萊明頓市,和蘿莉一見如故。表面上,蘿莉是大家眼中典型的好學生,不僅學習好,而且十分謙和,從來不惹麻煩。不過,連她父母都不知道的是,她私下裏還過著另一種生活。吸大麻、酗酒,與男孩子們曖昧不清,和一般的高中生沒什麽兩樣。那時候,魯賓是學校的美國歷史老師,因此蘿莉很注意維護他的名聲。在學生心中,魯賓是一名好老師,也沒有人喜歡故意與他作對。他只是大家口中的“斯莫先生”而已,雖然稱不上是很受歡迎,但在講故事方面倒是很有一套。平日裏,他寡言少語,看上去有點高傲,但實際上非常有才華。要是他知道蘿莉背著她酗酒鬼混,肯定是不會輕饒她的。

至於莉莉安嘛……我知道她從來都不喜歡我,還總是把蘿莉在大學裏惹的那些麻煩歸罪於我。不過和我的父母一樣,她人不壞。莉莉安一直是個家庭主婦,看上去也是樂得其所,每日不是做做針線活就是燒菜做飯,家中全部依靠魯賓的收入過活,日子倒也還過得去。除了他們守舊的生活方式之外(你瞧,他們看上去就像是還活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一樣),他們的思想還是挺開明的。

畢業後,蘿莉和我都決定要申請紐約大學。雖然學校離弗萊明頓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但莉莉安對此還是很不高興。不久,蘿莉便開始墮落了。她不僅頻繁出入娛樂場所,還開始吸食可卡因。為了應付她父母的“突擊檢查”,我們倆設計了一整套周密的計劃,一方面將合租的公寓清掃得幹幹凈凈,一方面還想辦法將她身上的大部分文身遮擋了起來。不過,還是有一處文身怎麽遮也遮不住。當然,莉莉安發現後暴跳如雷,堅持要讓蘿莉跟他們回家去。所以,蘿莉大學還沒有讀完便輟學了。戒毒後,蘿莉回到了紐約,做過不少工作:瑜伽老師、形象顧問、美甲師和調酒師。我就是在她工作的一個酒吧裏認識我的第一任丈夫的。不過,我的這段婚姻和她的這份工作一樣,都沒有堅持多久。

不久,不知蘿莉從哪裏得來的靈感,突然想到要去上一門有關時尚設計的課程,還說服魯賓和莉莉安幫她支付了學費(我都不知道他們老兩口從哪找來的這麽多錢)。我本來以為這依然會是個不靠譜的決定,但令我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她居然學得有聲有色。在眾多科目中,她最擅長的就是設計帽子,這也成就了她今後的事業。出色的成績為她贏得了不少訂單。沒過多久,她就搬到了布魯克林,租下了一間屬於自己的工作室。在事業剛剛起步的時候,她還為我的第二次婚禮設計了一款禮帽,並且說什麽也不肯要我的錢。

她是在做完那場品牌發布會後,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的。“我要保住這個孩子。”她對我說,“我歲數不小了,以後可能都懷不上了呢。”我懷疑,她是故意不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我可沒說她是個放蕩的女人,她只是比較喜歡享受生活而已。換句話說,穩定的戀愛關系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她謊稱自己接受了人工授精,以避免莉莉安為此大為光火。我真不敢相信她真的是這麽說的,這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不過,她卻覺得這樣做對大家都有好處。當我聽說,那個牧師在鼓吹鮑比不是人類的孩子,而是通過某種人工手段造就的時候,我覺得我必須要站出來說出真相了。不過,這種流言很快便會不攻自破的。誰會把這種鬼話當回事呢?

懷孕期間,蘿莉突然開始信起教來。她總是說,等鮑比長大了,就要把他送到猶太教的學校裏去,還要讓他去參加什麽猶太人的教堂集會之類的。她自嘲說,自己這是患上了“猶太母親綜合征”。不過這種狀態並沒有維持太久。我本以為她聽說了魯本和莉莉安要搬來布魯克林的消息時會生氣,沒想到她反而覺得很開心。“莫娜,這沒準是件好事。”沒錯,在魯賓生病之前,鮑比年紀還小,莉莉安確實能幫上不少的忙。然而,隨著魯賓病情的加重,蘿莉反而變成了那個要去照顧別人的人。不過,她倒是很擅長顧家。而且,從另一個方面來看,這事也讓她成長了不少。我很羨慕她那渾身的幹勁。只是……雖然這麽說可能不太合適,但她有時候可能也會想,讓莉莉安和魯賓搬回佛羅裏達去,好讓她能松口氣。如果她真的是這麽想的,我也不會怪她,畢竟她要應付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