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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我聽說倫恩牧師要來接管空置已久的薩那縣教堂時,我的心情別提有多激動了。他是一個多麽善於布道的牧師呀!那時,我還沒有聽過他的廣播節目,而最吸引我的則是他親手制作的告示板。每周,他都會在告示板上掛上一條不同內容的橫幅。其中我最喜歡的兩條,上面分別寫著“你喜愛賭博嗎?那是在與魔鬼交換你的靈魂”和“上帝不相信無神論者,因此無神論者並不存在”。我唯一不喜歡的作品是一幅略顯做作、畫著《聖經》和手機的圖片,上面寫著“拯救你靈魂的應用程序”。倫恩牧師的教會規模起初還很小,因此同屬他麾下教友的我和帕姆便很快熟絡了起來。當然,我之前也在家長會上見過她幾次。她的女兒喬安妮比我的孩子大兩歲。雖然我們的價值觀有所差異,但我不得不說她是個非常虔誠的基督教信徒。

倫恩牧師告訴我,他想在接下來的幾個晚上在教堂裏為帕姆組織一個守夜祈禱團。由於肯德拉頭風發作,不能出來主持大局,他便想讓我來通知《聖經》研讀會的所有人。我剛掛下電話,就看到羅恩氣沖沖地進了家門,說吉姆家附近已經被電視台的采訪車和記者們圍了個水泄不通,而且他家裏也一直無人應門。我當下就決定再給倫恩牧師撥個電話通報這個情況。牧師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吉姆不是教會的成員,但救人於水火之中是我們基督徒的本分。我們的確得去幫幫他。”帕姆對於她丈夫的事情總是守口如瓶,要是她知道自己的離世使得丈夫不得不面對媒體無休止的關注的話,一定也會痛心疾首的。

除了吉姆,我還想到了帕姆的女兒喬安妮,不知她聽聞這個消息是否也會趕回家來。我聽說,她在大學的時候就因男朋友的問題而與父親不和,最後鬧到了離家出走,已經兩年沒有回過家了。她那時候的男朋友好像是個墨西哥人吧,或者至少是有墨西哥血統。就是這件事鬧得帕姆家雞犬不寧,她也經常因此黯然神傷。因此,每當我談到我的孫子時,帕姆的臉上總是會露出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羨慕表情。我的兩個女兒都是一畢業就結婚了,住的地方也離我不遠。女兒的出走就是帕姆遠赴日本的原因,她太想念她的喬安妮了。

由於當時天色已晚,因此倫恩牧師建議我們隔天早晨再去看望吉姆。第二天早上八點,他便驅車風塵仆仆地來到了我家。埃爾斯佩思,我永遠都忘不了,他那天穿的是一身筆挺的西裝,脖子上還系著一條紅色的絲綢領帶。每逢這種正式場合,倫恩牧師總是會精心打扮一番。

令我驚訝的是,肯德拉那天也跟著倫恩牧師一起來了。要是在過去,她通常會找個借口缺席這種場合。那天,瘦骨嶙峋的肯德拉看上去邋邋遢遢、十分懶散,一副格格不入的樣子。雖然我不能說她是目中無人,但她總是習慣和別人保持一定的距離,臉上還帶著一種茫然的微笑,似乎精神上有點問題。其實我早就猜到她最後會到那種地方去的……精神病院?哦,他們現在早就不用這個詞了,不是嗎?療養院,對了,我就是想說這個!聽聞她被送進療養院的消息後,我不禁感嘆,幸虧她和倫恩牧師沒有生育子女,不然他們的孩子要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被送進那種地方去,心裏該有多難過呀。我還聽到別人說,肯德拉是在聽說倫恩牧師有情婦的事情後才精神錯亂的。埃爾斯佩思,我想在這裏聲明一下,不管倫恩牧師後來做了什麽,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的人品。

在做了一個簡短的禱告後,我們一行人便驅車前往了帕姆和吉姆的家。當車子剛開進她家附近的街區,我們就看到沿路已經停滿了采訪車,還有大批的記者和攝影師正站在街邊抽著煙。哦,天哪,我記得自己當時對倫恩牧師說,我們這可怎麽開到帕姆家門口去呀?不過牧師說了,我們是在執行上帝的旨意,因此任何人都阻擋不了我們履行基督徒的責任。當車子在帕姆家大門口停下時,一大群背著攝影機的人馬上朝我們蜂擁而來,七嘴八舌地問著:“你們是帕姆的朋友嗎?你們對她的遭遇有何感想?”白花花的閃光燈照得我的眼睛都花了,讓我霎時間明白了那些可憐的名人在被跟拍時的感受。

“你們覺得我們會有什麽樣的感想?”我對人群中擠得最兇的一名塗著厚厚睫毛膏的女士厲聲喝道。倫恩牧師給了我一個眼神,暗示我讓他來掌控局面。待記者們聚集到一處後,他饒有架勢地宣布說,我們是來幫助吉姆的,等吉姆願意配合采訪時,自然會出來做一個聲明。這番話似乎起了一定的作用,記者們漸漸散去,紛紛回到了自己的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