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深夜的拜祭者(第2/2頁)

我想了想說:“我知道得並不比你多。”

他咳嗽了幾聲,把煙按滅,意味深長地說:“你不想說,我就不多問了。我還是那句話,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我畢竟幹過刑警,肯定能幫上忙的。”

“你這邊呢?”見他如此,我毫不客氣地問道,“這三年裏,你都遇見過什麽可疑的人?能跟我說說麽?”

他嘆了口氣,習慣性地又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小口,說道:“我這是實話,我要是有什麽大的進展,也不會一直幹等到現在了。”

我點點頭,有著太多問題想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非要說說可疑的人——”他抽了兩口煙,眉頭一皺,如此說道,“倒是來過一個怪人。”

“怪人?”

“第一次是09年的秋天。”他含著煙說,“那天晚上我值夜班,就坐在現在這個位置。後半夜,大概兩點多一點,我聽見一陣腳步聲。要知道,從來沒有人會這麽晚到墓園來——就算是賊,這地方有什麽好偷的?我站在門口,對著園區照了一圈,很快就看見一個人影。樣子肯定是看不清了,我就記得他穿了一身西裝。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對著一塊墓碑鞠了個躬,接著就快步離開了。等我趕到那塊墓碑前,他早就沒了蹤影。我這才發現,他對著鞠躬的,正是陳曦的墓。當時,地上還放著一束黃白相間的菊花——每天晚上九點,我們都會把白天獻的話處理掉的。那束花,肯定是那個人留下的。”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半夜去拜祭,確實夠古怪的。”

“是啊。”賈雲城說,“我也覺得奇怪,不過也沒想太多,慢慢就給忘了。後來,10年的10月底,我值白班,天沒亮就過來了。夜班的同事睡得正香,我也就沒打擾他,先去看了看陳曦。還沒走到她身邊,我就看見她墓前放著一束菊花,黃白相間的菊花,不像是花店裏的,像是野地裏摘的。我環顧四周,沒看到人,再看那束花,花瓣已經被風吹掉不少,看樣子放了有一段時間了。一個多小時後,坐在值班室裏,我才突然想起來09年秋天的事,當時好像也是10月底啊。”

雖然是大白天,但在墓園裏聽這樣的故事,還是讓我有些寒意:“會是同一個人麽?還真是個怪人。”

賈雲城緩緩地抽著煙,遲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問了那天晚上值班的同事,他說,夜裏確實聽到過腳步聲。不過他膽子小,並沒有出去檢查。”

“去年呢?”我問,“那個人去年來了沒有?”

“來了。”賈雲城看了一眼窗外,“直覺告訴我他還會來的,所以去年一入秋,我就再也沒回家住過。也是十月底,半夜兩三點,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但跟我印象裏的卻不太一樣。我徑直跑到那個人身邊,拿手電筒一照,是個十六七的小混混。他看見我,嚇得魂都快沒了,我用了很長時間才穩定住他的情緒。他告訴我,有個人給了他500塊錢,讓他晚上把花送到陳曦的墓前。”

“哦。”我點點頭,“沒有親自來。是怕被你發現麽?”

“不知道。”賈雲城靠在椅背上,咳嗽了幾聲說,“我問給他錢那個人的長相,那小子說,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白胖男人。穿著一身寬松的西裝。”

我長籲了一口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問:“一共就這三次?”

賈雲城說:“今年秋天,也許會有第四次吧。”

我點點頭,陷入沉默。被偷走的筆記、深夜前來拜祭陳曦的白胖男人,和M事件究竟有著怎樣的聯系呢?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思路,在這些模糊線索的影響下,更加曖昧難辨。

我嘆了口氣說:“這事可能比我想象得還要復雜。”

賈雲城剛想說點什麽,窗外卻突然閃過一個人影。兩秒後,一個二十來歲的韓範男人推開門說:“賈哥,有任務了,叫咱們趕緊過去收拾呢。”

賈雲城嗯了一聲,把煙按到煙灰缸裏,站起身說:“那走吧。”又對我說,“張編輯,買墓的事,你想好了隨時聯系我。”說著在紙上寫下一個號碼,“打這個電話就行。”

我收起紙條,起身看了看年輕男人,對賈雲城說:“行,那你們忙,隨時聯系。”

他咳嗽了兩聲,最後又說了一句:“我肯定能幫上忙的。”

離開墓園的路上,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我和賈雲城的見面並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