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編碼(第2/9頁)

這一次廖亞凡沒讓他失望,熄滅煙頭後,也許是站得累了,她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膝,下巴頂在膝蓋上,盯著地面若有所思。

幾分鐘後,廖亞凡忽然開口說道:“幫我找個工作吧。”

“嗯?”方木大為驚訝,“找工作?”

“是。”廖亞凡甩甩頭發,擡起頭直視著方木,“我不想整天在家裏呆著。”

“行。”方木幹脆地答應了,“想幹什麽?”

“隨便吧。”廖亞凡有些自嘲地笑道,“我一沒學歷,二沒技能——幹什麽都行。”

方木點點頭,腦子裏已經開始飛快地盤算起自己能聯絡到的社會關系。

“我盡快幫你找。”

“好。”廖亞凡站起身來,光著腳向臥室走去,走到門口,她手扶門框,似乎有些難為情似的說道,“那……謝謝了。”

廖亞凡的要求讓方木感到欣慰,同時也有一絲隱隱的自責。這幾個月,方木把她收留在自己家裏。但是,也僅僅是收留。在他心中,這個女孩刁蠻、任性、歇斯底裏,就像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炸彈,只要廖亞凡不出去惹是生非已是萬幸。至於這個女孩的人生之路該怎麽走下去,他壓根就沒有幫她規劃過。且不說那個他一直試圖回避的結婚的承諾,方木甚至從未把廖亞凡當做一個和他一樣的常人來看待。他所做的,僅僅是為她提供吃穿住行,至於別的,他似乎不曾考慮過,也近乎下意識般地認為不必考慮。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廖亞凡和一個動物有什麽區別?難道歷經數年的尋找,就是為了讓她過這種渾渾噩噩的生活麽?

如今,這個被自己當做動物一般“飼養”的女孩提出要去工作,更讓曾經信誓旦旦要為其負責的方木感到汗顏。

不能用所謂工作太忙作為借口,方木不得不承認,自己為廖亞凡所做的,實在太少太少了。

突然間,方木睡意全無,出於興奮,更是為了平息那份內疚,他開始琢磨適合廖亞凡的職業。

一口氣想了十幾個,連參加自學考試之後考研都想到了。當方木意識到自己越想越離譜的時候,他起身去拿煙——得讓自己冷靜下來。

剛走到餐桌前,方木的余光卻瞥到桌下的一樣東西。

是那張水囊的照片,估計是廖亞凡找煙時翻出來的。

他把照片扔在桌子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一邊吸煙一邊下意識地打量著那張照片。

漸漸地,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灰黑色的水囊平鋪在地面上,尚未幹涸的水漬在閃光燈下反射出一塊塊光斑。雖說經過改造,卻看不出太多邪惡的味道,更難以想象它曾是一個大活人的葬身之地。

在水囊的中下部,有幾個隱隱約約的勾畫痕跡,仔細分辨,似乎是一些數字。在灰黑色的尼龍橡膠布上,這些黑色的數字很不顯眼,稍不注意,就會被忽略過去。

方木知道,有些銷售者為了區分產品的批次、產地、數量,甚至是購買者的電話號碼,便會在產品上標注一些符號。特別是這種生產工具,不要求外觀美觀,只強調實用性,在上面直接標注實屬常見。但是,如果這些數字不是生產者或者銷售者標注的呢?

換句話來說,如果是兇手在上面書寫的呢?

那麽,當兇手面朝水囊站立時,在腳踩那片水漬的同時,也許就在水囊上寫下了那些數字。

如果這些推論成立,那麽,這些數字一定具有某種象征意義,並且對兇手十分重要,以至於他要將這些數字公開展示。

必須要查明這些數字,不管是基於哪種可能,也許都是重要線索。

想到這裏,方木忽然意識到自己又把注意力轉移到案子上了。這讓他更加自責。

廖亞凡好不容易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自己彌補之前的忽視的最好機會。無論如何,當務之急都是幫她解決工作問題。讓廖亞凡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也不枉自己苦苦尋找了她這麽多年。

方木的腦子又快速運轉起來:收銀員?文員?家政服務?護工?還是開個小店……

他的臉上慢慢展露出一絲笑意。這種急切,這種焦慮,是讓人心情愉快的。

查找水囊來源的工作十分困難。楊學武帶著一隊人,馬不停蹄地接連走訪了本市數家生產水囊的企業,卻一無所獲。這種水囊的面料和形狀本來就大同小異,加之被改造過,又沒有任何可供辨識的標記,這些企業都不能確認水囊是自己的產品,更無從查找購買者。

局裏經過研究,又拿出兩個方案。其一,要求市內所有生產、銷售水囊的企業提供兩個月內購買過類似水囊的消費者名單,逐個排查;其二,將水囊來源的調查範圍擴展至全國,並提請當地警方協助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