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拜祭

電梯停在8樓。魏炯走出轎廂,向左右看了看,徑直走向右手邊的一扇門。

墨綠色鐵質防盜門。門框上還粘著一截被撕斷的警戒帶。魏炯看看鎖孔,從衣袋裏摸出一把嶄新的鑰匙。

把鑰匙插入鎖孔時,手上的感覺非常澀滯。好不容易完全插入,鑰匙卻無法轉動。魏炯一邊留神四周的動靜,一邊反復調整著鑰匙的角度。終於,隨著“哢嗒”一聲,鎖舌動了。

防盜門被打開,魏炯迅速閃身進入。關好房門後,他開始打量眼前這套一室一廳的房間。

所有的窗戶都被厚布窗簾遮擋著,室內光線昏暗。空氣中還飄浮著淡淡的酸味兒。房間內的陳設都比較老舊,家具還是20世紀90年代的款式,笨重卻結實耐用。客廳裏只擺放著沙發、茶幾和電視櫃,顯得寬敞無比。臥室則顯得要狹窄許多,除了雙人床、五鬥櫥和衣櫃之外,所余空間不多。

魏炯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又去了廚房,盯著油漬斑斑的廚具和布滿灰塵的灶台看了一會兒,最後把視線落在刀架上。他走上前去,抽出一把斬骨刀,湊到眼前端詳一番,又插回原處。

回到客廳裏,魏炯在沙發上坐下。從材質看,這是一張豬皮沙發,已經磨損得非常嚴重,皮面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裂口。有些裂口被透明膠帶馬馬虎虎地粘好,其余的裂口處露出了海綿。魏炯坐了一會兒,感到鼻子被空氣中飄浮的灰塵弄得很癢。他打開背包,取出一盒未開封的健牌香煙,拆開來,抽出一支,用打火機點燃。

他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口,立刻被嗆得咳嗽起來。搖晃的身體和劇烈的呼吸攪動了四周的灰塵,他又連打了幾個噴嚏才平靜下來。

魏炯盯著手中的香煙,又吸了一口,雖然喉嚨裏的刺癢感仍在,但是他已經勉強可以忍耐。就這樣,他慢慢地吸完這支煙,熄掉煙頭後,在縹緲於周身的煙氣中,再次環視整個客廳,最後把目光投向衛生間。

衛生間裏沒有窗戶,室內一片昏暗。魏炯找到電燈開關,按下去,卻沒有反應。他搖搖頭,把門打開至最大。

借助客廳裏透進來的微弱光線,魏炯打量著這不足五平方米的狹窄空間。四壁及地面都被白色瓷磚覆蓋,頂棚也是白色的鋁塑板。因為年代久遠及疏於清潔,瓷磚和鋁塑板的邊緣都開始泛黃,墻角處已經長出了黑色的黴斑。洗手盆邊緣擺著香皂、牙膏和兩把隨意棄置的牙刷。水盆裏尚存一些水漬,混合著灰塵,顯得臟汙不堪。西側的墻壁下是一個單人浴缸,陶瓷材質,缸體裏同樣水漬斑斑,看上去已經很久都沒有用過了。魏炯用雙手撐在浴缸邊緣,俯身下去,仔細在浴缸內查看著,隨即,轉頭望向對面的臥室。

他快步走出衛生間,徑直來到臥室裏,環視一圈後,趴在地板上,向床底看去。除了厚厚的灰塵外,床底空無一物。魏炯跪爬起來,拍拍手掌,想了想,又去了客廳。

客廳的沙發下除了半片藥盒之外,什麽都沒有。魏炯站起身,開始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裏搜尋。由於室內陳設簡單,很快就檢查完畢。甚至連櫥櫃和衣櫃的每扇門都打開查看過,他要找的東西依舊不見蹤影。

魏炯的臉上看不見失望的表情,只是略顯疑惑。他坐回到沙發上,雙肘拄在膝蓋上,垂著頭沉思。距離他進門,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小時。意識到再無查看的必要,魏炯開始整理隨身攜帶的東西。清理掉煙灰,把煙頭用紙巾包好,揣進衣兜裏,他起身向門口走去。

走廊裏一片寂靜。魏炯閃身而出,正要鎖門,手卻握在門把手上停住了。

他再次入室,徑直穿過客廳,向臥室走去。站在足有兩米多高的衣櫃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折返回客廳,從餐桌旁拖過一把椅子。

站在椅子上,魏炯的頭仍然與衣櫃頂端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他踮起腳尖,伸出手,在衣櫃頂上摸索著。觸手之處,盡是長年累月的厚厚的灰塵。突然,他的手停下來,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隨即,他就從衣櫃頂上取下一個長條狀的物體。

這東西用報紙包著,兩端用黃色膠帶纏好,同樣覆蓋著一層厚灰。魏炯拎起它抖了抖,大團的灰塵撲簌簌地落下來。報紙上的字體也露了出來,是1992年10月29日的《人民日報》。

報紙已經泛黃、變脆,稍加扯動就碎裂開來。某種暗棕色的東西出現在報紙下面,摸上去是金屬的冷硬感。魏炯的呼吸急促起來,他三下兩下把報紙撕掉,那東西終於展現出全貌。

是一把手鋸。

杜成停好車,腳步匆匆地穿過馬路,擡頭看了看面前這間店鋪的招牌:LeoCafe。他在人行道上轉身,向入口處走去。剛邁出兩步,他就看到了落地玻璃櫥窗另一側的駱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