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遺願(第2/5頁)

“後來呢?”魏炯把輪椅停在甬道盡頭,繞到紀乾坤身側,俯下身子,盯著他的眼睛。

“後來……”紀乾坤回望著他,笑了笑,“我就出車禍了,接著就住到了這裏。”

魏炯垂下眼皮,重新站直身子,將輪椅掉頭,沿著來路慢慢往回走。

“車禍,是哪一年的事兒?”

“1994年6月7日。”紀乾坤的語氣平淡,“春夏之交。然後我昏迷了一年半,1996年初被送到這裏—還有什麽要問的?”

魏炯停了一下,隨即繼續推著他向前走。

“然後,你就一直在等?”

“等什麽?”

“等一個機會,或者,等一個我這樣的人出現。”

紀乾坤沒有回答,良久,他緩緩地開口。

“魏炯?”

“嗯。”

“你是不是覺得,我利用了你?”

“沒有。”魏炯腳步不停,慢慢向小樓走去,“我只是覺得,你並不像我最初認識的那樣簡單。”

紀乾坤又沉默了一會兒:“你是指張海生那件事?”

等了幾秒鐘,見魏炯沒有回應,他嘆了口氣,自顧自說下去:“我是逼不得已,想在這裏自由活動,沒有張海生不行。而且,我的時間不多了。再這樣下去,我要麽瘋,要麽死。”

紀乾坤看著面前越來越近的小樓:“那個人,我找了他二十三年。如果我這輩子不能為妻子報仇雪恨,死也閉不上眼睛。”

“用那樣的手段殺死一個女人,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都必須付出代價。”魏炯把輪椅停在小樓門口,“老紀,你放心,你會等到那一天的。而且,不會太遠了。”

“哦?”紀乾坤驚訝地回過頭,“你的意思是?”

魏炯壓下輪椅的握把,把前輪搭在台階上:“我們回去吧。”

他朝紀乾坤的房間努努嘴:“杜成應該到了。他有事情要告訴你。”

杜成和嶽筱慧站在走廊裏。紀乾坤一邊和他們打招呼,一邊打開房門。進了房間,紀乾坤招呼他們坐下,同時讓魏炯把自己推到窗台邊。再回過頭,發現三個人都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

“幹嗎啊,這麽嚴肅?”紀乾坤看著他們凝重的表情,不由得失笑。然而,他似乎一下子意識到什麽,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杜警官……”

“老紀,”杜成看了看魏炯和嶽筱慧,“我們……”

“等等!”紀乾坤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止杜成繼續說下去,另一只手在身上瘋狂地摸索著。魏炯想了想,從床頭拿起香煙和打火機,遞給他。

紀乾坤哆嗦著點燃香煙,吸了一大口,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你說吧。”

杜成笑笑:“找到他了。”

區區四個字,紀乾坤用了足足一分鐘才搞明白它們的含義。他夾著行將燃盡的香煙,怔怔地看著杜成,半晌才擠出一句話:“是誰?”

杜成拉開皮包,從裏面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

“他叫林國棟,是許明良的家庭教師。”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杜成把他們如何通過香水、指紋以及馬健、駱少華的反常表現等線索,最終查到林國棟身上的過程向紀乾坤做了詳細的介紹。紀乾坤始終盯著照片,面無表情。最後,杜成甚至開始懷疑他有沒有在聽自己說話。

講述完畢,紀乾坤依舊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良久,他才開口問道:“確定是他嗎?”

杜成點點頭:“確定。”

如果說他之前只是對林國棟高度懷疑的話,那麽,馬健和駱少華在那一夜的所作所為就讓杜成對此確信無疑。而且,他決定把兇手的身份告訴紀乾坤,也恰恰是因為馬、駱二人的行動。

盡管林國棟對駱少華以外的人毫無察覺,但是他顯然已經身處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中。杜成很清楚馬健的性格和手段。雖然他沒料到馬健會甘願犧牲陳曉來除掉林國棟,但是這至少說明馬健已經動了殺機。一擊未能得手,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即使已經被杜成洞悉了他們的目的,馬健也一定會尋找機會幹掉對方,來個死無對證,一勞永逸。

這樣一個人,固然死不足惜。對於馬健和駱少華而言,林國棟是一個隨時可能起爆的定時炸彈,當年的錯案一旦敗露,大家都將在恥辱中度過後半生。殺掉他,才是永絕後患。然而,對於杜成而言,他需要林國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