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臨終關懷(第2/5頁)

杜成盯著他看了幾秒鐘,慢慢說道:“曹醫生,從你的專業角度來看,他到底有沒有病?”

曹醫生回望著杜成,看不出太多的表情變化,似乎對這個問題並不感到意外。

“杜警官,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曹醫生頓了頓,“你是不是警方督察部門的?”

“不是。”杜成一愣,“我和你之間的談話完全是私人性質的。不是調查取證,否則我不會一個人來—你甚至可以忽略我的警察身份。”

“我明白了。”曹醫生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仍然言辭謹慎,“那我對您的答復,也僅代表個人意見,而不能視為是醫院對林國棟的結論—我說清楚了嗎?”

“清楚,您說。”

“幾年前,朱醫生退休之後,我才接手對林國棟的治療。”曹醫生的語速很慢,似乎在斟酌著詞句,“我看過他的病歷,心因性精神障礙。這是個很廣泛的概念,好多精神疾病都可以用這個詞來涵蓋。”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杜成,又繼續說下去:“既然是心因性精神障礙,那就應該受到了相當程度的精神打擊或者精神刺激。可是,我在他的診療記錄裏,沒看到任何陳述。而且,根據我對他的觀察,林國棟的表現和其他的精神病患者相比,有很大的區別。”

“你不是說他有過情緒和行為異常嗎?”

“呵呵。”曹醫生笑了一下,“換作你,被關在這裏幾十年,每天和精神病人朝夕相處,你會不會安之若素?”

“你的意思是?”

“我什麽意思都沒有。”曹醫生立刻答道,“你自己來判斷。”

杜成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您剛才問我是不是督察部門的。”杜成留意觀察著曹醫生的神色,“和這件事有關系嗎?”

曹醫生猶豫了一下:“這同樣是我的猜測。首先我需要聲明的是,我並不否定林國棟是精神病人。但是,他入院治療了二十二年,是不是因為他曾犯過什麽事,把這個當作一種替代的懲罰措施?”

“哦?”

“我給您舉個例子吧。”曹醫生湊過來,壓低聲音,“‘被精神病’這個詞,你應該聽過吧?”

杜成當然聽過。它是指一些正常人被送進精神病院進行隔離治療,進而變相剝奪人身自由的情形。醫院往往只對送治人或者提供醫療費用的人負責,而不對所謂的“患者”采取任何治療措施。不過,隨著相關法律法規的完善,近年來,這種“被精神病”的情況已經很少見了。曹醫生很清楚這是違法行為,所以謹慎答復。不過,他詢問杜成是否是警務督察部門的人,讓杜成產生了新的疑問。

“他是誰送來的?”

“公安機關。”曹醫生坐直身體,“強制醫療。”

“市局?還是哪個分局?”杜成立刻追問道。

“某個分局吧。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曹醫生聳聳肩膀,“回頭可以查查。不過,送治部門還算負責,有個警察每個月都會來,查看林國棟的情況。二十多年了,沒間斷過。”

“他叫什麽?”

“姓駱,叫駱少華。”曹醫生笑笑,“挺罕見的姓,所以很容易記住。”

杜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隨即,他的大腦就飛速運轉起來,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線,將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連接在一起,最終形成一塊完整的拼圖。

然而,還沒容他看清這塊拼圖的全貌,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杜成掏出手機一看,是高亮。

“喂?”

“老杜,亮子。”高亮的聲音很低,還帶著回音,似乎是躲到了消防通道裏,“馬健委托我們部門查一個人的資料,他叫……”

“林國棟。”杜成脫口而出,“是吧?”

“我靠,你怎麽知道?”高亮顯得非常驚訝,“馬健要來局裏拿資料,已經在路上了。”

馬健獨自坐在鐵東分局的會議室裏,喝著紙杯裏的熱茶。會議室呈長方形,靠北側的墻壁上是一排展示櫃。分局在歷年來獲得的各種獎杯、獎狀、嘉獎證書都擺放其中。即使相隔數米遠,馬健仍然知道第二排展示櫃上左起第四個是一張集體二等功的獎狀。

那是破獲“11.9”系列強奸殺人碎屍案之後,省公安廳對專案組給予的集體獎勵。以往在這個會議室開會的時候,馬健總會對這張獎狀多看幾眼。然而,今天它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卻讓他覺得無比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