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黃昏中的女孩(第3/6頁)

對面的中年男人中站起了一個:“哎!老嶽,別跟孩子動手啊!”

“沒事沒事。”嶽筱慧一邊揉著痛處,一邊向對面的男人們賠起笑臉,“我爸的衣服呢?”

很快,一件黑色羽絨服被扔過來。嶽筱慧把羽絨服披在男人身上,轉身對魏炯低聲說道:“來,幫我扶著他。”

魏炯照做。繞到男人身前,他第一次看清了對方的臉—消瘦,胡須短硬,皺紋橫生,病態的潮紅—一看就是長期酗酒的結果。

不知是酒氣上湧,還是大聲叫嚷耗費了過多的體力,男人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不停地喘息。魏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扶起來,勉強向包廂外拖去。

在他們身後,嶽筱慧連連向男人們道歉。最後,在那個中年男人的陪伴下,走出了飯店。

一路上,中年男人不停地抱怨著:

“這不是過完年了嘛,我們老哥幾個想聚聚。你也知道你爸,喝了酒就跟變個人似的,所以,就沒叫他。誰知道他自己找來了,進門就喝,喝了就罵,罵完又砸……”

嶽筱慧嗯啊地應付著,費力地攙扶著父親的手臂。走到馬路邊,中年男人說了句“好好照顧你爸吧”就回去了。嶽筱慧和魏炯扶著軟泥一般的男人,揮手招呼出租車。

有幾輛出租車先後停靠過來,一看見爛醉的男人,都拒載而去。最後,嶽筱慧讓魏炯扶著男人躲在一棵樹後,自己返回馬路邊打車。很快,一輛出租車停過來,嶽筱慧拉開車門,半個身子坐進駕駛室裏,這才揮手叫魏炯帶著男人過來。

出租車司機已經來不及溜走,因此,一路上始終板著臉,並反復申明如果男人吐在車裏,就要加付車資。為了盡快拉完這趟倒黴的活兒,司機把車開得飛快。然而,在急駛急停及高速轉彎中,男人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吐得一塌糊塗。

終於到了目的地,魏炯拖著已經不省人事的男人邁出充滿酸臭氣息的出租車。司機一邊大聲叫罵,一邊開窗通風,最後多要了五十元車資後,才憤憤然離去。

嶽筱慧家住在4樓。這段距離,對於攙扶著一個醉鬼的嶽筱慧和魏炯而言,是一段漫長且艱難的路程。好不容易把他弄到4樓,進門,安置在沙發上,魏炯已經累得渾身酸軟,大汗淋漓。

嶽筱慧也是氣喘籲籲。她讓魏炯歇一歇,自己走進廚房燒起了開水。然後,半壺開水沏茶,半壺開水用來熱毛巾,給父親擦去滿頭滿臉的嘔吐物。

她的動作麻利,面色平和,似乎對照顧醉酒的父親早已習以為常。不知道嶽筱慧用了多久,才能把這件令人生厭的事做得無比熟稔。魏炯覺得有些心酸,卻不知能幫她做些什麽,只好默默地看著她。

嶽筱慧察覺到他的注視,轉過頭,滿臉歉意地笑笑。魏炯急忙移開目光,打量著這間屋子。

兩房一廳,面積不大,家具和擺設的物件也不甚時髦,看得出,都是用了很久的東西。不過,室內還算幹凈整潔,從細節處也能感到年輕女孩生活在此的痕跡。比如,餐桌上的小小花瓶、哆啦A夢造型的鬧鐘和維尼熊圖案的抱枕。

嶽筱慧已經把父親清理幹凈,脫下他身上的臟衣臟褲,又喂他喝了半杯茶水後,給他蓋好毛毯。男人很快鼾聲如雷地睡去。女孩則起身進了臥室。

五分鐘後,她換了一身家居打扮出來,頭發在腦後紮成了馬尾辮。在她腳邊,一只灰色的貓悄無聲息地出現。

“讓它陪你玩吧。”嶽筱慧笑嘻嘻地說道。隨即,她抱起父親的臟衣服,鉆進了衛生間。很快,嘩嘩的水聲傳了出來。

貓慢慢地走到魏炯的身前,擡起頭,充滿好奇地打量著他,瞳仁裏閃著藍幽幽的光。

魏炯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去逗弄它。貓先是警惕地向後退避一步,隨後又小心翼翼地嗅嗅他的手指。似乎察覺到他無害後,貓把小小的腦袋頂過來,在他的手掌裏慢慢地摩挲著,眼睛半閉半合。

魏炯沖衛生間問道:“它叫什麽?”

水聲暫時停止。

“小豆子。”說罷,水聲再起。

“哦,你叫小豆子。”魏炯感到掌心裏是一團柔軟的毛發,酥麻,微癢,令人慵懶又舒適,“小豆子你好。”

貓似乎聽懂了魏炯的話,停止了在他手裏的磨蹭,端端正正地坐好,全神貫注地看了他一會兒,尾巴擺動了幾下,縱身跳上他的膝蓋。

帶肉墊的小爪子踩在腿上,感覺很奇妙。貓在魏炯的懷裏轉了幾個圈,選了個合適的位置,伸伸懶腰,舒舒服服地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