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滄波渺渺(第4/18頁)

張玨立道:“那麽你娘親就是汪世顯幼妹了?”安敏道:“原來小張將軍也知道家母的名字和家世。”

張玨心道:“如何能不知道?怕是全四川沒幾個不知道汪紅蓼的。”

安敏又“嗯”了一聲,道:“是的,我娘親就是秦鞏汪世顯的妹妹。

她告訴我真相後,說她的兄長就是引蒙古軍入蜀的汪世顯。其實不用她說,我也早從旁人那裏聽到過,大理雖然地處西南,可也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麽偏僻。安乙仲和汪紅蓼的傳奇故事,誰不知道呢。”她究竟是在大理長大,未受中原禮法熏陶,不似宋人有那麽多避諱,不能直呼父母的名字。又重重嘆了口氣:“只是我實在想不到,這對為愛情堅貞不移的傳奇夫婦,竟然就是我的親生父母。”

張玨道:“那麽余知州綁架你阿兄,是想要挾你娘親?”安敏點點頭,道:“他想要我娘親替大宋辦事。說是目下蒙古內訌未平,窩闊台、貴由這一系的宗王正被新任大汗蒙哥陸續加害,想要我娘親出面,遊說皇子闊端投宋。”

張玨這才真真正正大吃一驚。他猜到安敏真實身份後,滿以為余知州綁架她兄長安允,是要用昔日行刺汪世顯之計,再度行刺蒙古皇子闊端,卻不想是誘敵投降的計謀。這當然也不是知州余大成的主意,而是蜀帥余玠的深謀遠慮了。

蒙古成吉思汗生前最鐘愛嫡幼子拖雷。拖雷母親就是成吉思汗眾多後妃中地位最尊的大皇後弘吉剌氏孛兒台·旭真。孛兒台生有術赤、察合台、窩闊台、拖雷四子,被稱為四曲律。曲律意為駿馬、豪傑。盡管成吉思汗還有第三皇後也遂所生的第五子兀魯赤,第二皇後忽蘭所生第六子闊列堅,但地位卻低於大皇後所生四子。拖雷具有嫡幼子的身份,按照蒙古“幼子守產”的習俗,擁有極為特殊的地位。成吉思汗親切地稱呼拖雷為“伴當”,出征時總將他留在身邊,參決軍國大政,時稱“大那顏”。當時所有人都毫不懷疑地認為拖雷將會在成吉思汗百年後繼承汗位。然而,事情卻因為一場意外的爭吵而起了變化。

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國後不久,決定西征花剌子模國。當時,花剌子模國對蒙古而言,完全是一個未知的世界,敵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也無從得知。正因為如此,出征前,一種不安的情緒普遍籠罩在蒙古軍中。

成吉思汗的第三皇後也遂趁機進言道:“大汗越高山峻嶺、渡大河大海,長途遠行,平定諸國。但凡有生之物都不能長久生存,如果你高山一樣的身軀忽然倒塌,你的國家百姓由誰來治理?你四個兒子之中,應該由誰來繼承寶座?當此臨別之際,請大汗早些定下這件大事。”其實此事眾人均已經想到,只是心有畏懼,誰也不敢主動提起。也遂和第二皇後忽蘭在所有後妃中最為成吉思汗所寵愛,反而是也遂先大膽說了出來。

成吉思汗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召集眾人開會,說:“也遂雖是女人,她的建議卻十分重要。我的弟弟、兒子、博爾術、木華黎等,你們都沒有向我提出這樣的建議,我自己竟然也忘記了這件事。”然後將目光投向長子術赤,說:“術赤,你是我的長子,你先說說,這件事要怎麽辦?”

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脾氣暴躁,術赤還沒有回答,他搶先說道:“父汗讓術赤先發表意見,是想要將天下委托給他嗎?他是篾兒乞的雜種,我們怎麽能接受他的治理?”

成吉思汗年輕時,原配妻子孛兒台曾經被敵人搶走,後來雖然為成吉思汗奪回,卻在回來的路上生下了術赤。雖然成吉思汗視術赤為親生,但“野種”的陰影始終籠罩在術赤頭上。術赤見弟弟當眾揭自己的痛處,勃然大怒,奔過去抓住察合台的衣襟,怒道:“父母都沒有把我當外人,你為什麽老是跟我過不去?你有什麽本事?不過暴躁驕傲而已。我和你比箭,要是我敗了,就折斷大拇指。我和你比武,要是我敗了,就倒在地上不再爬起來。請父汗下令。”

兄弟二人互不相讓,當即扭打在一起,好不容易被人拉開,也依然怒目相視,互相斥罵。全場一片愕然,不知所措。成吉思汗臉色鐵青,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是察合台的師傅闊闊搠思主動站了出來,嚴厲訓斥察合台道:“察合台,你為什麽這樣性急?你這樣胡言亂語,怎麽對得起你的母親孛兒台夫人?你和術赤難道不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嗎?你這樣說,不是要故意提起你母親終生遺憾的事嗎?”察合台這才無言以對,悶不作聲。術赤見有人替他出頭,也逐漸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