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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宿的洽談比預想的結束得早,曾我看了看表,剛過晚上七點。辦公室墻上標明去處的提示欄中,寫著“洽談完畢直接回家”。曾我住在杉並。

要不要去看看呢?他把手伸到大衣裏,從西服內袋裏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新海美冬的原住址。

從關西回來後,他多次想去看看,但總是工作繁忙,周末家人又要他陪著去玩,一直沒去成。他也覺得就算去了也沒用,因為一年前新海美冬就從紙條上寫的地方搬走了。

但他總無法釋懷。如果不去一次,就無法扔掉這張紙條。

從新宿車站上了出租車,沿甲州大道直行,在高速幡谷入口前右轉,正好就是幡谷二丁目。曾我下了車,打算步行尋找。那裏並排聳立著大型醫院和知名光學機械制造廠的樓房。曾我想起自己因工作曾多次來過這裏。

紙條上寫的地方是一棟小巧雅致的公寓,看上去不太新,也沒有門禁。

走進正面的大門,左側就是物業管理員的房間。小窗戶已經關上,裏面也沒有亮燈。看來如果不早點來,管理員就不在。

右側擺放著信箱。曾我看了看三O六室的姓名牌,上面寫著“鈴木”,三O五室寫的是“中野”,三O七室沒有標姓名。

他猶豫了一下,坐電梯上了三樓。三O六室在走廊的中間位置。曾我從門前走過,在三O五室前停下腳步。

他輕輕深呼吸了一下,摁響了門鈴。他希望是男子來應門,女人的戒心相對較重,但從揚聲器中傳出的應答聲正是女子的聲音。

“突然打擾,真對不起。我想問問曾住在旁邊的新海的事情。”

“……您是哪位?”

“我姓曾我,正在找新海。”

“哦,這樣啊……”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出來一名長發女子。門鏈並沒有拴著,本以為對方沒有戒備自己,可低頭一看,玄關處放著一雙男式皮鞋。

“您想問些什麽事情?”女子的聲音中帶有幾分詫異。

“是這樣……”曾我把之前的情況大致說明了一番。

姓中野的女子起初還滿臉疑惑,聽到阪神淡路大地震的事後,輕輕點了點頭。“我和新海小姐說過幾次話。她剛搬過來的時候還專門來我家打招呼,現在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很少了。”

曾我點點頭。在單身住戶居多的公寓裏,搬家的時候很少有人和鄰裏打招呼。但他可以想象,美冬肯定會那樣做。盡管並不了解美冬,他猜測新海夫婦肯定會這樣教育孩子。

“她搬走的時候是不是也同您打了招呼?”

“嗯,是的。”

“那是您聽她說過什麽嗎?比如說要搬到什麽地方?”

她滿臉遺憾地搖了搖頭。“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記不太清,好像沒聽她說過這事。”

“哦。”盡管在預料之中,曾我還是很失望。

“我一點也不知道她竟然也遭遇了那場地震,一直以為她還在國外。”

曾我擡起頭,注視著她:“國外?”

“我記得她說過從這裏搬出去後,要去國外待一段時間,好像是……倫敦。”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好像是……大前年的年末。”

“大前年……”

曾我很吃驚。他本以為美冬是去西宮前才從這裏搬出去的。

“她在國外待了多久?”

中野歪了歪腦袋。“這個……她說要和另一個人一起租房,我猜應該是一年左右。”

“另一個人?”

“嗯,好像聽她說過……要和一個仰慕已久的人一起去。”

“男人?”

中野微微笑道:“起初我也這樣認為,但她說是女子。”

“工作呢?”

“好像辭了……不,不對。”她思索著,“我記得聽她說過工作的地方倒閉了,老板也換了人。”

曾我明白是南青山的那家服裝店。

“呃……”中野開口說,“這些可以了吧。很久了,記不太清楚,現在也沒有任何來往。”

“啊,占用您的時間,真抱歉。能再提一個無理的要求嗎?”他遞過名片,拜托她如果想到什麽線索,就和自己聯系。

等中野把門關好,曾我又走到三O七室,摁響了門鈴。這裏住著一名男子,但他不太記得新海美冬。

“我出差較多,也許她想來我家寒暄,但當時我肯定沒在家,後來突然發現旁邊的房子已經空了。”身穿汗衫的男人不耐煩地說。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記不清了。現在住在裏面的好像是三年前搬來的,估計她是在更早時搬出去的。”

說得並不清楚,但和中野的話一致。

曾我道謝後離開了那裏,沒有給那人名片。

除了公寓,坐出租車回家的路上,曾我想,將信息加以整理,就是這樣:新海美冬從房間搬出去是在大前年,即一九九三年。她辭去工作,和“仰慕的女子”一起去了海外。約一年後,在父母居住的西宮遭遇了阪神淡路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