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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回到工作崗位,是在惡臭事件後華屋重新開業的第五天。主管營業的董事把他叫去,為他的不幸表示道歉後,當場任命他為樓層負責人。聽說目前不設副手,他驚訝萬分,不禁脫口問道:“那浜中呢?”話一出口,他馬上後悔自己多嘴了。

正如櫻木擔心的,董事臉上浮現出不悅和困惑的表情。“以目前的狀態,他不能再當樓層負責人了。唉,盡管不知實際情況如何,就算最終嫌疑解除,也打算讓他休息一段時間。”

回答僅此而已,董事全身散發著“不許多問”的氣勢。

回到久違的職場,櫻木嗅到了新鮮的空氣,似乎並非僅僅因為離開了一段時間。女店員們看上去都生機勃勃。她們已經知道櫻木高升了。這麽快就被她們以新職務相稱,櫻木不禁心跳加速。

本就不景氣,又發生了那種事情,客流量確實沒有增加,但也未急劇減少。華屋是老店,有很多忠實的客人。櫻木鼓勵自己:商場的發展肯定沒問題。

他穿著制服環顧店內。畑山彰子依然傻乎乎地拼命向一名男子推薦訂婚戒指。新海美冬仍無可挑剔,正自然地向迎面走來的一位看似富有的客人展示新款產品。其他店員也都在努力恢復華屋的形象。

浜中,多虧你不在了,整個樓層反而更加團結。櫻木在心中對已被解除職務的原上司說道。

浜中洋一現在仍處於拘留狀態,但似乎並未被斷定為案犯。他被逮捕的詳情,櫻木並不知道。聽說他被逮捕時,櫻木正在療養。

其他店員同樣不知道確切消息,只知道警察好像認定,最近各種讓女店員們萬分苦惱的騷擾舉動與這次惡臭事件有某種關系,卻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會把浜中抓起來。現在華屋裏依然會出現警察的身影。他們眼神銳利地四處搜索能證明浜中罪行的證據。

浜中究竟是不是案犯?對此,櫻木無論怎樣都沒有實際的感覺。盡管不是十分了解浜中,但感覺他絕對無法做出那麽復雜的裝置。以前曾經有人拿來一台攝像機,那時只有浜中連碰都不敢碰。從報紙上看到,那個毒氣散發裝置設計得相當巧妙。浜中會一點首飾加工,估計手比較巧,但這與科學知識沒有關系。

就算浜中不是案犯,對華屋來說也絕非好事,被逮捕過的人不可能依然留在原來的崗位上。如果只是因證據不足處於模棱兩可的狀態,就更不用說了。而且,萬一騷擾女店員的果真是他,還要擔心對她們的影響。這次人事處理可說是理所當然的。

果然要命。看來要小心女人!

櫻木想到了浜中的壞毛病。浜中好色,只要有看中的女人,不論在哪個樓層,都要想方設法染指。早就預感到他會出問題,果不其然。櫻木覺得浜中自作自受,我絕不會做出與店裏的女職員私通的蠢事。

櫻木邊想著這些邊在店內巡視,突然看到一個展櫃的後面放著一個紙袋,他猛地一驚,立刻停下了腳步。那時的噩夢又重現了。刺鼻的惡臭、嘔吐、頭痛、呼吸困難——這些在一瞬間又想了起來。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也曾因這種噩夢驚醒過多次,現在仍然如此,估計一時忘不了。在那起地鐵毒氣事件中幸存的人肯定也有同樣的感受。就算抓住了罪犯,對受害人來說,事件也並未結束。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紙袋,但不敢隨意出手,在距其約一米處停了下來,伸著脖子向裏面望去。

裏面什麽也沒有,像是誰落在這兒了。櫻木輕手輕腳地走近,伸手拿起,心中仍掠過一絲不安。

當然,拿起空紙袋不會發生任何事情。他深深嘆了口氣,把紙袋小心地疊好。

到達高元寺車站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像平時一樣,彰子選擇在路燈下走。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跟來的那一瞬間,她感到毛骨悚然。應該不會吧?但她還是不禁加快了腳步。

前方看到了人影,是個中年女子的背影。彰子想求救,便追了上去。身後的腳步竟也快了起來,和以前一樣。難道那個男人又出現了?

還有幾米就能追上前面那名女子了——

“喂。”身後有男人在喊。

彰子差點兒驚呼出聲,真想撒腿就跑。

“叫你呢。”那人又喊了一聲。

彰子想向前面的中年女子求救,但沒等她開口,中年女子就扭過了頭,卻並沒有看彰子,目光朝向她身後。

“哎呀。”女子停下了腳步。

“剛回來?”彰子身後傳來說話聲——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

彰子輕輕扭過頭。一個戴著眼鏡、身穿西裝的男人快步走近。但他沒有看彰子,而是在看中年女子,那腳步聲無疑是彰子剛才聽到的。

彰子追上中年女子,從她身邊走過。像是夫婦的兩個人開始並排向前走。起初還能聽到兩人的聲音,不久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