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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小谷似乎很意外地瞪圓了眼睛,“不論怎樣看,他都還活著,這不正想從倒塌的房子裏爬出來嗎?”
“也不是不能這樣看,但地震導致所有東西都在晃動倒塌。也許出於某種原因碰巧拍成了這樣。”
“屍體會碰巧這樣舞動?最關鍵的是額頭上沒有傷口。不是說他的額頭裂開了嗎?”小谷指著自己的額頭。
“你總是強調沒有傷口,僅靠這照片怎麽斷定?你看,舅舅的臉太小了,還模糊不清。”
“那可是額頭裂開呀,一般情況下肯定會滿臉是血,就算模糊,也不可能看不出來。”
“就算對我說這些……”雅也支吾著。
“佐貴子的父親沒死。這是在他活著的時候拍的。”小谷把照片放回皮夾克內袋,“這太奇怪了。為什麽瓦礫會擊中額頭?房子已經塌了,從哪裏飛來的瓦礫?”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到時舅舅已經去世了。一直有余震,肯定是旁邊建築物的碎片或什麽東西落了下來。”
“又不是刮台風,其他建築物的碎片怎麽會飛過來?絕不可能。”
“那……”雅也吸了口氣,看著小谷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那你認為是怎麽回事?小谷先生,你想說什麽?”
小谷又松弛了一下嘴角,看上去像在暗喑發笑。他從皮夾克外面的口袋裏掏出香煙和打火機,叼上一根,又把煙盒遞到雅也面前。雅也搖了搖頭。小谷用打火機點著火,裝模作樣地悠閑地吐著煙。或許他想借此讓雅也不安。
吸完一根煙,小谷想步入正題。他剛動了動嘴唇,不知從哪裏傳來了女人的聲音:“有人嗎?”
像是覺得最好的開口時機被幹擾了,小谷顯得很不高興。雅也走出了帳篷。
工廠入口處站著一個身材小巧的中年女子,身穿粗呢短大衣和緊身運動服。雅也問道:“什麽事?”
“您有沒有多余的取暖用具?”對方客氣地問。
“取暖用具……火爐之類的?”
“不,我們家有火爐,但沒有煤油,也沒有電。想問一問有沒有不用油或電就能取暖的東西……”中年女子邊說邊低下了頭。她也覺得不可能存在那種像具有魔法般的東西,但又不能不找。或許年幼的孩子正哆嗦著等待母親帶回溫暖。
“沒聽說過有這種東西。這裏沒有。”
“哦。”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就在這時,雅也看到新海美冬從馬路對面走了過來。她似乎也注意到了雅也,沖他微微一笑。她手中提著一個紙袋。
中年女子低頭行禮後就想離開。突然,雅也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請稍等。你有煤油爐?”
“嗯,但沒有煤油。”
從昨天起,汽油和煤油開始短缺,因為大家都爭相購買,為了確保政府機關和自衛隊的需要,已經限制銷售量。
“我有煤油。”
雅也的話讓她睜大了細細的眼睛。“啊?您有?”
“嗯,還挺多。如果你願意,可以轉讓給你。”
“呀……太好了。我這就去取容器。”她疾步走開。
美冬走到近前。她好像聽到了剛才的對話,詫異地問道:“有那麽多煤油?”
“嗯,本來我也忘得一幹二凈了。那個鐵桶裏都是。”他指著立在破損的墻壁邊、容積為四百升的鐵桶。
“怎麽會有這麽多?”
“這台機器要用,但不是作為燃料。”雅也站在父親引以為豪的放電加工機旁,“這個要在油中加工金屬,用的就是煤油。”
“哦……”不知是否理解了,反正美冬欽佩似的點了點頭。
“摻了點怪東西,父親傻乎乎地往裏面放了威士忌。但頂多有點氣味,不會有別的影響。”
一直在笑眯眯地聆聽的美冬突然皺起了眉頭:“那人是誰?”
她視線的前方正是帳篷。小谷把頭縮了回去。
“昨天來的那個表姐的丈夫。”
“來領遺體?”
“不是,說路上太堵不能開車,今天只是來見見面。”
“哦。”美冬露出詫異的表情。
“先不說這個,你昨天去哪兒了?”
“去大阪買了點東西。”她微微晃了晃手中的紙袋,然後又看了看帳篷,“那人又在看咱們。”
“過一會兒我去體育館,到時再詳細跟你說。”
“知道了。”
送走美冬後,雅也回到帳篷。小谷依然在吸煙,腳底下已落了幾個煙頭。
“那女人是誰?”
“鄰居。”
“哦,我隨便問問。”小谷把沒吸完的香煙扔到地上,“不打算重建工廠?”
“哪有錢呀。再說,這裏已經不屬於我了。”
“剩下的借款用你爸的保險金不就能還清了?對了,佐貴子她爸的事還是讓我覺得不對勁兒。聽佐貴子說,她爸帶著的借條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