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3/4頁)

“看來又出問題了?”他與其說是提問,不如說是回答。

隨後他放開嗓門大喊:“他媽的又出了別的什麽事?”

“對,“倫維克中校接過話頭,“他媽的確實有些其他情況。”

“怎麽?”

“拜托!你先吃早餐吧。我們可以——呃——提供熏肉和雞蛋。如果你還沒找到洗漱的地方,”他指了指丹尼斯腦後的一扇門,“就在那兒。吃完後上樓來。”

他沒有多說別的。

丹尼斯急急忙忙穿衣、洗漱、刮好胡子,趕到休息廳。昨晚聚會後的一片狼藉都已整理幹凈。鹹鹹的海風灌進空蕩蕩的旅館,令人懷疑此處的門窗數量是否多得不同尋常。

餐廳在大廳後面,用於倫維克上校不時提供的點餐服務。許多餐桌上都鋪著雪白的桌布,但現在來客只有丹尼斯一人。在一名態度生硬的侍者款待下,他索然無味地咽下一頓早餐,喝掉四杯濃茶,便忙不叠趕上樓去。

布魯斯那間起居室的門緊鎖著,這令他愈發不安,使勁捶著門

“是哪位?”倫維克上校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丹尼斯答應了兩聲,門開了。

“好好看看,福斯特先生,”倫維克悒悒不樂,“然後再安慰我這情況還不致太無法容忍。”

貝莉爾·韋斯身穿一件裝點了不少飾物的桃紅色長裙,和倫維克中校一起,站在一片廢墟之中。

看起來布魯斯的起居室還不止是慘遭洗劫,而簡直像是被某個精神病人完全摧毀了一樣。那藍灰色的長沙發和休閑椅被利刃斬了個稀巴爛。布魯斯原本放在墻角一個球袋裏的幾根高爾夫球杆,估計是被人用膝蓋硬生生折斷。寫字台翻倒在地,信紙橫七豎八散落在地毯上。打字機已經淪為一堆廢鐵,想來是用斧子劈頭蓋臉敲碎的。就連那張小小的電話桌也難逃腰斬的厄運,橫屍於壁爐旁。

但貝莉爾——她滿面放光,眼中盡是夢幻般的狂喜,看上去比丹尼斯印象中任何時候的她都要光彩照人——倒沒顯得多麽困擾。事實上她的注意力幾乎不在這兒。

“倫維克先生,”她安慰道,“往好處想,本來情況沒準會更糟的。”

“那是當然了,說不定有人還會縱火燒了旅館呢,”倫維克中校大為不悅,強忍怒氣,“沒準會更糟!還真沒說錯!”

“我是說,當你一開始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不是有人……唔!受傷了”

“我也一樣。”丹尼斯承認。

“可這是為什麽?”倫維克指著滿目瘡痍的房間,“為什麽?”

“噢,親愛的!”貝莉爾好言寬慰,雖然眼中的幻夢還沒讓她完全降落到塵世中來,“手稿!”

“你說什麽?”

貝莉爾輕輕踩過地上的紙張,姿態端莊又勁頭十足,仿佛差一點就要飛奔起來。她走到翻倒的寫字台邊,俯著拉開抽屜,裏面空無一物。

“拜托,親愛的,”她勸倫維克中校,“可別說你還不明白!昨晚大廳裏人人都在唧唧呱呱這個。布魯斯有一份手稿,是劇本的一部分,能夠證明某人對羅傑·波雷太過了解。而現在手稿不見了!看!”

倫維克修長有力的手指撫過上唇的髭須,旋又移向那把絡腮胡,指尖顫抖不已。

“蘭瑟姆先生把手稿放在那抽屜裏?”

“沒錯!”

“明白了。還有誰知道他把它放在那兒?”

丹尼斯笑了起來。

“此求確有其滑稽的一面,福斯特先生,”倫維克中校禮貌地提醒,“如此荒唐的破壞總能引人發笑,這倒也是我們英國人獨到的幽默感。”他的右手輕輕扯了扯空空的左袖。

“對不起!”丹尼斯連忙道,“我笑的是那個確實知道手稿放在抽屜裏的人,因為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拿著那疊紙在他眼前比劃過。而我想此人絕不可能與此事有所關聯,他就是齊特林先生。”

“霍瑞斯·齊特林?”貝莉爾驚呼,“他可太讓人吃驚了。”

“真的嗎,韋斯小姐?”倫維克中校問,“昨晚我挺震驚的,他有點……有點……”

“緊張?”貝莉爾提示,“喔,親愛的!他的酒品可真不太好。不過即便當他要拍我一掌時我也沒放在心上。他還告訴我許多戲劇界過往的奇聞軼事,都是無價之寶呀。不過當然了,都是口頭流傳的東西而已,”她興奮地喘了口氣,“我都等不及要回倫敦去和朱迪·萊斯特、尼克·法倫、薩姆·安德魯斯他們分享了。我……”

“貝莉爾,”丹尼斯輕聲提醒。

貝莉爾戛然而止,指尖按著腮幫子:“我不說廢話了!”她像是自言自語,“不說廢話!”可她那嘴角的弧線依然揚出一個恍惚又激動的笑容,整個人像腳尖點地般飄飄然,完全是墜入愛河的典型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