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4/6頁)

“他們爬進海盜穴,脫下泳衣,換上日常便裝。這一切都很簡單,像魔法一樣輕松地完成了。沒人會懷疑。過幾分鐘他們就能帶著行李輕松離開,趕到舊畫室開上沙利文的車逃之夭夭。唯一不在他們計劃之內的就是兇手。他們沒想到兇手早已在此等候。”

當時臥室內的氣氛可以說普通尋常。不過是個陽光明媚的尋常禮拜三,母雞還在隔壁雞圈裏“咯咯”叫著。然而,與此同時,室內的氣氛又是如此荒誕、非同尋常。三個人,莫莉、貝拉和費雷斯都轉過頭專注地盯著我。我舉起杯子想喝口快涼了的咖啡,但手抖個不停,不得不放下杯子。

我想象著星期六晚上海盜穴裏的場景。巖石罅隙中燃著微弱的燭光。沙利文和麗塔正在換衣服,兩個人都被罪惡感緊緊包圍。麗塔正為拋棄家園而哭泣。突然,有人從陸地一側的地道進入洞中,臉色蒼白、表情扭曲。受害人來不及舉起手擋,子彈就射穿了他們的身體。

“你瞧。”貝拉聲音沙啞地說。

她把煙頭摁熄在洗手盆邊的肥皂盒裏,咳出一團煙霧,然後繞著床轉了過來。

我面無表情地想著,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兇手把屍體推進大海,然後把行李一起丟下去。驗屍醫生說屍體因墜落受到的創傷極少,究其原因並非他們從高處落水時已經死了,而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從高處墜海。後來屍體在海中被潮水沖刷,不斷在岸邊巖石上碰撞,才使得屍體受到極大損傷,幾乎面目全非。

我舉起手捂住眼睛。

“你是說,”貝拉接著說,“你知道幹掉巴裏和那娘兒們的人是誰?”

“我想是的。”

我聽到莫莉·格倫吉倒吸了一口氣,她緊張得呼吸困難,半站起身來,一只膝蓋撐在床上。

“不是——不是我們認識的人吧?”莫莉問道。

“還能是誰啊,我親愛的?”

“不是,不是在——這兒的某個人吧?”

我喉頭一陣發緊。

“那要看你說的‘這兒’是指什麽了,莫莉。”

“到底是誰?”費雷斯問道,“推理聽起來很像那麽回事兒。我們都洗耳恭聽,到底是誰幹的?”

我把雙手從眼睛上拿開。

“請原諒,費雷斯先生,”我說,“我認為,兇手就是你。”一陣死寂。

我恨眼前這個男人,沒法不恨他。裝模作樣有時候值得欽佩,但在這次事件中,我們見過了太多虛偽矯飾。

從他表面反應來看,也許你會認為他確確實實大吃了一驚。費雷斯極其緩慢地從安樂椅上站了起來。他留著時下德國元首希特勒的發型,一綹頭發落在額頭中央。

“我?”他驚叫道,手勢誇張地指向胸口,“我?”

然後他大喘了一口氣,叫道:“看在老天的分上,為什麽是我?”

我自己情緒也不穩定,打翻了咖啡杯,貝拉趕快走上來拿走了托盤。

“為什麽?”費雷斯不停地吼叫道。

“你和麗塔交情頗深,”我說,“你替她畫肖像,捕捉到了她某種特定的表情,可能除了沙利文之外,其他人都沒留意過的表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費雷斯咽了咽口水,眼光瞟向莫莉。莫莉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我明白你的意思,沒錯。我——我畫出了自己眼中的她。誘人挑逗的神情。不過這不代表我們之間有什麽風流韻事。”

“除了所作所為並非隱士君子外,費雷斯先生,你還住在埃克斯穆爾高地上。要找個地方把汽車沉掉,對你來說易如反掌。還有,你對沙利文夫人手下留情。星期天晚上她從下陷的汽車裏跳出來,死裏逃生之後就暈了過去。你和沙利文夫人是老熟人了,對她頗為喜愛,所以沒對她痛下殺手。不過,還有一件事。”

“我的老天啊,”費雷斯伸出手覆住額頭,叫道,“你這麽說還真不錯,尤其是在我唯一……的姑娘面前。”

“星期一傍晚,我們帶沙利文夫人走出舊畫室,你看到她時說‘貝拉·倫佛魯!’不僅如此,你還用力擊打了車身。”

“那又如何?我是做了,怎麽樣?”

“沙利文夫人剛剛告訴我們關於兇手的一切,那個悲傷激動的男人,開車載著她丟棄到荒原之中的男人,在畫室裏來回走動著,不時擊打帕卡德汽車的男人。費雷斯先生,在我看來,正是看到你拍打汽車的動作,才讓沙利文夫人嚇得轉身跑回了畫室裏。雖然她頭天晚上沒有認出你,當時也並沒有意識到頭天那個兇手就是你。”

貝拉慢慢地四下看著。

費雷斯舉起手,似乎想再擊打點兒什麽,不過他只是盯著看了看,又把手放了下來。

“不管你做了多少分析推理,”他哀求道,“別從心理學上分析我。我受不了。你這可是相當嚴重的指控。胡說八道了這麽多,你到底有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