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頁)

麥特認為她今早應該去做過彌撒才是,但她不可能穿著身上這件黑長褲和淡紅色毛衣去,尤其是那件毛衣。她的樣子和昨天大不相同——如今她既非小孩,也非幽靈?而是一個愉快的女孩和女人。

“我問你,”她說,“你會住在這裏嗎?”

“老天,不會。我為什麽要住在這裏?”

“這個周末你幾乎都待在我家,而且你在這裏住下也許很好。”

麥特喝完了番茄汁。

“小姐人真好。”

“不是,這真的也許是件好事。我是說,除了亞瑟之外,家裏又多了個年輕人真好。亞瑟是個萎靡的家夥。”

“葛瑞格呢?”

“另一種萎靡的家夥。可是你……你不同,你很有精神而且真的很像——”她的語氣稍微一轉,“很像我爸爸。”

“令尊,”麥特改變話題,“是我這麽多年來碰過最棒的人。他有種特別的影響力,讓人想跟他一樣熱情地感覺、行動和工作。而且他正在進行的工作很偉大,起初我以為那只是一份工作,可是現在我開始明白……”

康嘉半噘起嘴。

“別談爸爸了。談談你吧。”

“你想參訪貧民區嗎,哈裏根小姐?在那個艱苦的環境中生活——”

她做了個鬼臉。

“別傻了,請叫我康嘉就好,我喜歡人家這麽叫我。你知道我的真名嗎?我的真名是瑪莉亞·康瑟佩席昂·哈裏根·裴拉歐,我好喜歡這個名字。”

她連說出哈裏根這個姓氏時,也帶有西班牙口音。

麥特笑了。

“你真是個可愛的小孩,康嘉。”

她突然站起來,眼露兇光,高挺的胸部顫動。

“別那麽說。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快滿十八歲了。我看起來像小孩嗎?我從你的眼神看得出來,我知道你不這麽想。我也不覺得自己像個小孩。我知道一些事——可怕的事——小孩沒辦法忍受的事。我把這些事情藏在心裏,像個女人一樣,這些事讓我很難受,可是我不要做個小孩,不要!”

砰地一下,吐司此時正好從烤面包機跳出來,分秒不差。康嘉在那裏站了一會兒,她的紅唇扭曲著。隨後她轉身跑出了房間。麥特不知道她是哭是笑。

事後麥特經常試著回想那個周日下午發生的事,卻怎麽也無法清楚記得所有的人事物。康嘉在那頓早餐後就消失了;她跑到哪兒去,他不知道。亞瑟和父親頂嘴之後,還是乖乖聽命去接烏秀拉和菲莉希塔絲修女。艾倫姑姑呢,顯然因為上個周末下雨不小心感冒,無法到修道院去參加一項慈善活動的籌備會,她獲得如此的特準……(麥特想,看來伯大尼瑪莎修道院讓修女們過得很自由。他以前一直以為獻身宗教的女人都過著嚴謹的隱居生活,得隔著鐵窗和外界的人交談。)然後是約瑟夫突然來了(顯然他每周日晚上固定和這一家人共進晚餐),發現只有亞瑟有空和他說話,所以孤單地晃來晃去。

這段期間麥特大多都和哈裏根一起鎖在書房,討論前一天晚上遺漏的細節。“鎖”這個字用得很貼切。

“恐怕,”沃爾夫似笑非笑地解釋,“我不得不承認禮拜五晚上發生的事讓我很擔心。印度宗師很容易就可以推開法式落地窗。現在窗戶已經閂上,上下都閂了,門也上了鎖。康嘉說我這樣會缺氧,可是我說歐陸民族的韌性很強。”

終於,沃爾夫認為初步工作已經完成。

“我想你對我們正在做的工作已經有初步概念了。你必須知道,目前最重要的議題就是光明之子,那個組織一定藏有什麽目的,它正在匯集力量,並且計劃使用這股力量。昨晚有關共產黨那架轟炸機的說法很荒謬,可是有其意義,政治暗示正逐漸潛伏在先人的訊息中,而且經常用間接的方式傳達。現在我們要知道的是哈斯佛的身份,並找出幕後主謀。”

“您一點眉目都沒有?”

“不能這麽說。我有點眉目,可是——唉,老實說,鄧肯,連你我也不能說。有一些資料我沒給你看過,將來你會看到的——而且我希望到時候拿那些資料給你的人是我。”

“您的意思是什麽?還會有誰拿給我?”

沃爾夫又開始射飛鏢。

“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在將你扶到沙發上之後,我親筆寫了一份遺囑附錄,指定你為我的遺著保管人。”

“我?”

“就是你。這兩天下來,你比我家任何一個人都還清楚我的作品。是的,我想你比較關心我的作品。要是我死了,我的資料和文件都會交到你手上,請你任意使用。除非我的判斷錯誤,否則那些資料蠻好用的。此外我警告你,”麥特正準備開口時,他鄭重地搶著說,“我很討厭別人感激我。看看是誰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