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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柱子很快地折斷,有可能被動了手腳,這曾被當做疑點。
但是,三宅少尉用自己的推測了結了事件。
遊擊隊一夥知道謝世育是日本軍的密探,為懲治他,先包圍宅邸。但是,他可能企圖沿著懸樓的柱子滑下逃走。遊擊隊先將柱子削細,斷了他的退路。
“盡管是我們的敵人,但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們的作戰方法實在高。這麽做的話,包圍的人數也不需要太多。”
三宅少尉佩服地說道。
事前並不知道三宅少尉會如此解釋。映翔一定是預先防備,不讓危險的證據留在入江手邊,所以將刀子銷毀了。
這麽想,入江感到些許的欣慰。
謝世育死後的第二天,映翔突然失蹤了。竟違背了和他之間的重大約定。
“回到南京的學校去了,那孩子得用功念書呢。”
李東功說道。
當時的入江已預感她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入江結束不到一個月的停留,必須回北京的當天,李東功說道:
“哦,這是映翔要我轉交給你的,我都忘了。”
說完,遞給入江一張紙。
對女性而言,算是很剛勁有力的字跡,上面寫了一首詩:
恩仇人世事,
所貴愛情濃。
點像朱唇結,
懸樓碧草封。
仁存天一道,
俠在第三峰。
玉嶺邯鄲夢,
醒來馭臥龍。
這首五言詩大意是,在人類賦予恩仇的常態中,戰爭當然也算其一,能夠超越這些的唯有無價真情。表示贊許入江對自己所抱持的愛情。
雙方都不可能遺忘摩崖佛的朱唇,以及謝世育墜死的懸樓下的碧草。翠綠色的“碧”字,在中國的詩文裏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血。中國的故事裏,曾描述蒙冤而死的人的血,三年後,在土裏會變成翠綠色。唐朝李賀的詩有“恨血千年土中碧”的句子。
所謂“仁”,總覺得是抽象的德目,屬於形而上,而俠義之心是現實,屬於形而下。這是在稱贊入江模仿第三峰故事的俠氣吧。
映翔曾對祖國的山河發誓,自己屬於殺掉謝世育的男人,可是竟然失蹤了。這首詩想必是道歉函。
接著最後兩句寫著:希望你把在玉嶺發生的事,當作一場虛幻無常的夢吧。我已從這夢中轉醒,駕馭臥龍而去。
最後,隔過幾行,有幾個發黑的深褐色的字。用毛筆寫的詩字體嫻熟,但未了幾個字卻歪歪倒倒,好不容易才辨認出來——
映翔刺血志謝
那深褐色的字是蘸血寫的。可能是割破手指後所寫,難怪字顯得歪扭。
即使收到致謝的血書,但仍無法彌補映翔逃走的遺憾。
“她在南京的學生宿舍吧。回程的時候,順道去南京,我想見她……”
入江說道。李老人卻搖搖頭:
“那孩子,老實說,並不在南京。”
“那,去哪兒了?”
“跟你說了,你打算怎麽做?”
“天涯海角我都追。”
“是日本人不能去的地方呢。”
老人說著,仰頭看天花板。
半年後,入江回國時途經上海,在軍司令部偶然遇到了出公差的長谷川上等兵。
問了他有關玉嶺的事,長谷川上等兵說道:
“後來遊擊隊很少活動了,最近閑得發慌呢。”
二十五年後回想起來,真像是一場夢。可當時是鮮活的現實,所以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自己是在夢裏。
“走吧!”
入江催促著,但這次換周扶景不動了。
“還有時間,再待一會兒。聊聊吧!”
對寡言的周扶景而言,真是難得的慫恿。
“聊什麽?”
“以前,曾有個男人墜死在這裏?”
“我知道,正好二十五年前,我還在這兒的時候。”
“那男人的死,和很早以前在第三峰發生的事很類似。”
“那我也知道。為了爭奪朱家的美少女,兩個青年在第三峰競雕佛像。”
“是的,貴國好像也有類似的故事。和雕佛像不同,是以水鳥為目標,進行射箭比賽。結果,一人射到頭,一人命中尾巴,難分軒輊。姑娘不知如何是好,後來自殺了。情節大概是這樣吧?”
“噢,很清楚嘛!”
入江吃了一驚。周扶景是交通方面的技師,日本話一句也不懂,可是竟知道出自《萬葉集》或《大和物語》的菟原少女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