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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再等三天?這家夥以為是小攤販賣東西嗎?還殺價呢。好吧,再過三天,一定要交出遊擊隊的奸細網。一定要,牢牢給我記住!”

從翻譯隨之提高的聲調中得知,已將三宅少尉的憤怒傳達給對方。謝世育也仿佛打躬作揖地發誓。

三宅少尉用最後搞定的口氣說道:

“好,三天以後!我只等三天。如果約定的期限到了,還無法掌握足以擊潰地下組織的情報,最好趁早覺悟!這可不是逗你玩的,告訴狐狸,如果不能遵守約定,可能會要他的命,知道嗎?”

三宅少尉意志堅決,謝世育被這麽一說,肯定會傾注所有的力氣,去搜集足以重創遊擊隊的情報。

映翔的處境愈來愈危險。

入江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怎麽辦?

他想起了自己生長的日本山河——播州平原那一望無際的稻浪,矗立其後的濃綠群山。對祖國,他必須忠誠。

在守護村子的森林裏,天真的孩子們遊戲著。雖非戰鬥員,但為了保護他們,入江願意做任何事。

然而,當映翔小麥色的臉重疊在畫面上時,一切就很快地崩潰似的散去。

“在中國一個小角落發生的事,不會影響大局的。”

為了解開心中桎梏,入江如此說服自己。

實際上,他聽說過在這地方幾乎不可能會發生大的戰鬥。頂多是和遊擊隊之間的小規模戰鬥而已,根本談不上影響國家命運。

在遊擊隊之家的庭院中,臥龍和映翔的對話也透露,重慶方面已定下方針,不再將爭奪個別城鎮作為重點了。

日本方面,也像是只要確保主要補給線就行了。

瑞店莊並非十分重要的據點,不過是為了守備重要補給線的後防罷了。入江編造著借口,再加以合理化。

為了庇護映翔,竟需要如此的辯解,入江想著想著,悲從中來。

戰爭就是一場悲劇,他感受深切並穿透肺腑。

翻譯回到下士官休息室,沒人問他隊長室的情況。通過三宅少尉的大嗓門,大家都已知道怎麽回事。

分隊長們要回各班,紛紛走出房間,其他夥伴們也站了起來。

入江和村田中士一起走到走廊。中士主動接近他,入江告誡自己不能逃,並沒有躲離中士。從走廊走到院子,村田中士站住了,入江也停下腳步。

村田中士是近四十歲的資深下士官。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老,臉上許多皺紋,動作也有些遲鈍。他環顧了周圍,他們是最後步出房間的人,四下已無其他人。

“入江先生。”

村田中士先向入江搭話。

“什麽事?”

入江一面壓抑逐漸升高的悸動,一面回問。

“我好像告訴過你要去新林鎮的事,你記得嗎?”

村田中士低聲問道,相當慎重地打探。

“嗯,記得,”入江故作無辜地回答。“說是那兒有古廟,問我要不要順便一起去看看。”

“你沒告訴任何人吧?”

“當然,那種事怎能隨便告訴別人!”

就等這句問話了,時機恰到好處,入江回答。

“哦,那我就安心了。被隊長大人這麽一說,我擔心得要命,本來想舉手,但後來又想,別沒事找事了。所以,打消了念頭。”

村田中士的臉浮現出魚尾紋,這是一臉笑容、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真謝謝,我本想自報姓名,可是在你還沒有說出之前,我先舉手未免太多事了吧。再說,也會給你添麻煩。”

入江邊看對方的臉色邊說。

村田中士一副通情達理的表情,他還點了兩三次頭。

“是呀,你要是說從我這兒聽來的,可麻煩呢。我已上了年紀,故鄉還有妻子,在這種時候,如果為了小事惹禍,那未免太不值得。這件事就當沒發生吧!”

“這樣最好。”

入江表情明朗地說道。

走出軍營,入江向著五峰尾,在夜色中疾走。

快到李東功的家時,他看到前面有人影,認得出是瘦身貓背的男人。

是謝世育……

被三宅少尉狠狠臭罵一頓,走起路來沒精打采是當然的,從步履蹣跚、垂頭喪氣的身影看得出。

謝世育停在李東功家門前,擡頭凝視著大門。

入江側身靠著墻,等待他離開。

男人的肩膀松垮著,像在嘆氣。有點兒距離,嘆息聲理應聽不見。但是,在寂靜的夜裏,入江好似感覺到空氣有些微微在浮動,那一定是謝世育的嘆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