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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的姑娘。眼睛澄澈,在小麥膚色的臉上,清純地發著亮光。眉頭輕蹙,使她表情的線條更顯清晰。那美貌稱得上威嚴可敬。

映翔把茶端到伯父和客人面前後,立刻走了出去。轉身從旁看時,知道她嘴唇微微嘟起。入江想起老地主家裏那個小姑娘。

喝完茶,李東功帶入江到房間。

“這就是你的房間。選了最好的房間,也清掃過了。”

的確是很舒適的房間。即便在中國的農家裏,窗戶也算相當大的,光線極佳。地板雖有些舊,但鋪著綠色地毯,深褐色的大桌子的抽屜周圍刻著蔓藤花樣,很是豪華。

有頂的睡床,垂著粉紅的簾子。

作為男人的寢室太妖艷了吧。咦!說不定這原來是映翔的房間呢!

入江想著,心跳了起來。

“懸樓就在那兒,感覺很舒服的。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東功說著,朝門的方向走去。

入江跟在他身後。

跨山的房子多半建有懸樓。所謂懸樓,也就是在房子外側的崖上搭起的木造平台,下面由幾根柱子撐著。從支撐柱子的巖石附近看過去,褐色山崖垂直而下。

春天,拂過江南山河的風,已完全含著初夏的氣息,非常清爽。五峰尾的綠意令人心曠神怡,眼下稻田的嫩綠,悠然地舒展開來。

“這個季節,在這兒是很讓人愉快的。正是“新秧腳下長,微風弄衣裳”,對吧?我一有空就躺在這裏看書。”

李東功興致勃勃地說道。

此時,鄰家的懸樓出現人影。

“狗東西!”

李東功的神情立刻現出不悅,大大地啐了一口。

“怎麽啦?”入江問道。

“隔壁的家夥。”

“隔壁?”

入江望向隔壁的懸樓,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男人的臉。

“日本軍占據這地方之前,隔壁的人家避難去了,是好鄰居呢,說是要投靠內地的親戚。闖進空屋的就是那個從南京來的謝世育。”

“謝世育?”

入江之前已聽過兩次這名字了。

“三十歲左右,一副驢臉,那家夥。我每天早上在這裏躺著時,那男人一定在十點左右走到懸樓,穿著睡衣做早操。我只要看見他,就馬上打道回府,覺得惡心討厭。今天,這時候還恬不知恥地晃出來。我們走吧。”

李東功厭惡得掉頭就走。

兩人走進屋子,再度回到入江的房間。

映翔在裏面,正蹲著打開櫃子最下層的抽屜。

“怎麽?還沒全部收拾好?”

李東功問侄女。

果然是映翔的房間。映翔從抽屜拿出兩本書,挾在腋下。

“我一見那家夥就火大,”李東功轉向入江說道,“名義上是收購稻谷和蔬菜來的,但實際上是給日軍提供物資的家夥。只這樣也就算了,聽說還倒賣各種情報呢。”

李東功見到謝世育的惱火似乎還沒冷卻。

“伯伯,別盡說這話了!”

映翔以強硬的語氣責備伯父,悄悄瞄了入江一眼。

伯伯,這人也是日本人呢,別在他面前說這麽露骨的話了。

話中另有含義。

老人也發覺了似的,說:

“沒什麽,入江先生可是學者呢。又不是軍人,大可放心啦。而且,我信任他這個人。”

然後朝入江點了個頭。

此時的入江並沒看李東功。他不自覺地將視線轉向天花板。他的心臟如擊鼓般跳動得很厲害,震波遍及全身。

是什麽令他心悸?

是聲音。

剛才相遇時,映翔沒出聲。責備伯父的話是入江初次聽到映翔的聲音。

昨天,從監禁房間的小窗,入江見到站在灰色庭院裏的那對男女。但因為是背影,所以沒看清他們的臉,只聽見聲音。

現在,在這房間聽見映翔的聲音,簡直就和昨天那女人的一模一樣。

入江大大地吸一口氣,終於把想說的話硬吞了進去。

這時,李東功像想起什麽似的,說:

“啊,忙著搬家,忘得一幹二凈。和點朱的傳聞有關的資料,馬上拿過來。”

不一會兒,李東功拿著一本舊書走了進來。

“這書寫得可有趣啦,是清朝初期的書。”

他說著,將那本變黃的書給入江看。是一本三四十頁薄薄的書,書皮寫著“玉嶺故事雜考”。

入江緩慢地讀起李東功翻開的那一頁。

天監之初,五巖之朱家有佳人。名少鳳。幼聰穎,六歲能彈琴。長姿貌,窈窕玲瓏,無脂粉氣。終日彈琴詠詩,焚香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