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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賣的!”

“要賣?賣給誰?”

女孩兒沒答話。

“日本兵嗎?”

女孩兒默不作聲,搖了搖頭。

“南京來的?”

雖自覺嘮叨,入江還是問了。提到南京方面的人,大抵是指投靠日本的中國人。

女孩兒很幹脆、清楚地回答說:

“對了,要賣給從南京來的謝世育。”

“特地從南京來買呀?真了不得!”

“他人就在這裏,那男人,在玉嶺。”

女孩兒嘟著嘴說道。

看得出來,對於拿撕下的宣傳抗日標語換取報酬這件事,女孩子很明顯是站在責難的立場。

因為年輕,大概還不懂得在日本人面前掩飾感情。也可能見對方是日本人,所以有意說話尖酸。如果是這樣,那倒是個勇敢的女孩兒。

“能賣多少錢?”

“不知道。”

女孩兒把下巴往前一伸說道。

入江想逗逗她,說:

“好買賣哩,反正不需要成本。”

“才不呢,根本賺不了錢。”

女孩兒氣呼呼地回答。

“為什麽?”

“忠救軍會來收錢的。”

說著,女孩兒抱起那一疊標語,小跑著離開了房間。

原來如此……

對於民眾生活在動亂之地的痛苦,入江多少也能理解。

在日軍占領區,民眾倘若不恭順,不願意協助的話,自身的安全就會受到威脅。如果不撕掉粘貼的抗日宣傳標語,村長等長輩們就會受到嚴厲的叱責。

但是,這裏又是忠義救國軍和遊擊部隊相互滲透、拉鋸的地方,撕掉標語也會有麻煩。

真是進退兩難。

所以,其中一定有什麽交易。

——不把你貼的標語撕掉,我會挨罵,對不起了,還得撕。但另一方面……

算啦,幹脆付錢吧!

也許汪偽政權派來的那個名叫謝世育的男子,或多或少會給些報酬。但這裏的主人們交給忠義軍的金額,說不定遠遠超過了得到的報酬。

想著想著,入江的心情不禁沉重起來。

茶終於端來了。這次,是一個上年紀的女傭。

“剛才的小姑娘呢?”入江問道。

“哦,那是太太的侄女。”

女傭小心地回答。

“哦,她留在家幫忙家務?”

“不,不是的,大部分時間在學校。”

“很有趣的小姑娘哩,想再跟她聊聊。”

“是,我去叫她。”

“會不會不方便?”

入江後悔自己不夠客氣。

這在北京時也感覺到了,日本人說什麽,一些老百姓不怎麽敢忤逆。

雖說了不必勉強,但女傭還是急忙走出去喊小姑娘。

入江喝了茶,正在抽煙,主人走進房來,說:

“沒招呼您很抱歉,因為廟會的關系,來了很多人。再喝杯茶好嗎?”

老人堆滿笑容,不停地哈著腰。

在笑臉和殷勤的言談舉止之外,似乎隱藏著什麽。日本人談論中國人時常說,這是表裏各異,單從外表是看不出內心想什麽的,絕不能大意。入江從很多同事那裏聽到過類似的言論。但話又說回來,當你以征服者的姿態君臨他人面前時,又有誰能對你坦誠相見呢?

“真的不用了,謝謝,我得上路啦。”入江說道。

“再坐一會兒。到了玉嶺,請代我向三宅大人問聲好,多謝他的關照。”

這家主人和三宅有什麽樣的接觸並不清楚,說是受到關照,搞不好講的是反話。

入江心想,如果對方是在作表面功夫,自己也只好應酬幾句了。

“遇到隊長,我一定傳達。”

這時,女傭走了進來,提心吊膽地說:

“對不起,我找了,但那孩子不知到哪兒去了,家裏都找過了……”

“沒關系,沒關系!”

入江揮揮手。

“怎麽回事?”老人問道。

“啊,沒什麽。”入江笑著說,裝得若無其事。“想問問大小姐這附近學校的事。既然她不在,沒關系,反正這事到玉嶺後也能問。”

入江想告辭,但幾次都被老人挽留下來。在這種時候,為尊重對方的面子,即使留個十分鐘,也算盡到禮儀了。

這樣想著,入江重新坐定。這次,換了另外一個女傭端了湯圓進來。

“祭拜用的供品,請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