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觀光

馬克·顧夫婦下塌京都旅館,將京都和奈良的名勝古跡大致玩了個遍,觀光指南上的主要項目幾乎都已被畫上了紅色圓圈。

“竟然要在去過的地方畫上紅色圓圈,簡直像是為了完成義務一樣。”馬克開玩笑地說道。

“萬一有漏掉的地方豈不可惜?”喬玉答道。

清晨的旅館,二人剛剛洗完臉。

“對了,剛才那件事……”馬克說道,“今天做什麽?你陪我一起去嗎?那人非常有趣,你肯定也會喜歡他的。”

喬玉想了想。馬克大學時代有一個同級的日本人,目前正在大阪擔任大學教師,兩人志趣相投,馬克非常想去見見他。但這一路旅途下來,喬玉此時已開始感到疲乏。而且,要去見素不相識的陌生男人,她委實不大情願。然而,她又想到在東京因為自己的私事,一直拉著丈夫馬不停蹄地東奔西走,倘若自己此刻拒絕,實在是太過自私。

“好,我陪你去。”她說道。

“是嗎?那太好了!”沒想到如此輕易便說服了妻子,馬克顯得十分高興。

“但你明天要陪我去神戶。”

“那當然了。”馬克說道。

喬玉伸手拿起放在梳妝台上的筆記本,一邊翻看,一邊說:“看來還需要一本。”

馬克向筆記本裏瞥了幾眼,不禁露出苦笑。喬玉是一位勇敢的女性,一旦有不懂的地方,便會毫不畏懼地向人詢問。倘若用英語無法交流,她就會立刻請求進行筆談。筆記本裏所記錄的便是筆談的內容。

“你還真問了不少問題啊!”馬克說道。

“也有很多牛頭不對馬嘴的問答。現在回頭看看,有些實在叫人忍俊不禁。這本筆記本真可算是這次日本旅行最好的紀念品了。”

“不過真是厲害啊,無論如何最後意思都能相通,同文同種的語言 還真是……”

“筆談也是有竅門的,我想我已經大概掌握基本的竅門了。寫些淺顯易懂的語句是不行的,要盡量使用艱澀的文言文。”

例如,當詢問熱鬧場所的所在時,如果用連小孩子也能看懂的淺顯語句寫下“熱鬧的地方在哪兒?”日本人是不會明白的。

相反,如果用繁體寫下“繁華街何處?”這樣的艱澀語句,即便是日本的小學生也能看懂,很是奇妙。

喬玉一頁頁地翻看著筆記本,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場景……在東京、在日光、在箱根……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看來旅途的確讓她有些疲累了,因為她幾乎從不嘆氣。

“今天天氣真好。”

馬克用毛巾擦著臉,目光望向窗外。房屋頂上鋪著一排排舊瓦,起伏有致,而冬日清晨的陽光此時正明晃晃地傾瀉其上。

翌日,臨近上午時馬克夫婦抵達了神戶,先在山手的旅館安頓了下來。

然而,真正“安頓”下來的只有馬克,喬玉則立刻抓起電話,無數次地撥打同一個號碼,卻始終未能接通。

“撥不通啊!”她聲音焦躁地說著,又再次撥動號碼盤——仍舊無人接聽。

“你撥多少次都不會通的,那是辦公室的號碼,今天可是星期天。”馬克從旁開口說道。

但喬玉仍然不死心地又撥了數次,最後終於徹底放棄。

“整天玩,連今天是星期天都忘記了,早知如此,問清住址或是電話號碼就好了。”

“那可不好打聽。我們在東京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大樓的名字,電話號碼也是到了這邊才查出來的。”

“那倒也是。”喬玉失落地說道。

“沒辦法,今天就算了,找個地方去玩玩吧!”

“神戶有海又有山,去哪兒呢?”

“去山裏吧!”馬克說,“你看窗外,綠得真叫人心醉。”

“去海邊更好。”喬玉說道。

馬克頓時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臉膩味。看著他那副可憐的模樣,喬玉似乎也有所反省。

“好吧,去山裏也行。”她說道。

“還是用撲克牌來決定吧!”

這是最公平的辦法。喬玉抽到的是梅花3,馬克則是紅桃7,因此最終決定去山裏。找旅館經理打聽,經理向他們推薦了六甲山。於是,二人租了一輛計程車,便朝著六甲山出發了。

然而,六甲山上正嗖嗖地刮著刺骨的北風。

“景色多美啊,神戶和大阪都盡收眼底。”馬克豎起衣領,揚聲說道。

可是,他的妻子並不欣賞這絕美的景色,甚至無意從車中出來。

“早知就去海邊了。”

“來都來了,還說這些幹什麽!”

“在這種刮著寒風的地方,哪來什麽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