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涅墨亞獅子(第2/6頁)

當警方獲悉法醫分析報告之後,方始真正明白眼前謎團之大。死亡原因顯而易見:襲擊者系從正面扼死少校,其脖頸處清晰留有此人結實有力手指之痕跡。看來,本案涉及某一男子,其力量過於常人,竟至死者似無法進行自衛。死者口中曾發現有一布片,無疑系從襲擊者上衣扯下。除此而外,未在死者身上發現有任何搏鬥之重大痕跡。彼既未遭到重擊,亦未在某種嘛酔葯作用下而昏迷,此點在鑒定中講得極為明確。死者身材魁梧,且充分擁有各種應對手段,卻似為另一更具勇力者擊敗,此調查結論理當合乎邏輯。考慮到死者不可小覷之身軀,我等有理由會想,不幸少校與之交手者,是否為人類……

初時看來,盜竊似非本罪案之動機,因無任何貴重物品短少。然則有一證人指出,掛在壁爐台上的獅皮已然不見。殺少校系為此一區區小利乎?眾人一時均傾向於此,因有另一證人指出,彼在接近本罪案發生時間——現已確定為該晚十時左右——曾瞥見一黑影悄無聲息從現場離開。彼對時間不能肯定,但確認該逃離者身披一張獅皮。毫無疑問,此人即是兇手,肩上所披即為少校之狩獵戰利品。警方有理由認為,此一盜竊具有象征意義,用以昭示本罪案真正動機:剪除本地區之一大捕食動物,亦即少校。此“獅”在村裏貓狗群中散播恐怖,終為一打抱不平者暗算,其“皮”亦被攜走以作自身之戰利品。調查人員欲找出罪犯,殊非易事,蓋因在科爾福德不乏有作案之嫌疑者。對該地居民而言,本案的“打抱不平者”似較“罪犯”一詞更獲人心……

“那麽,您怎麽看呢?”歐文擡起頭時,我問他。

“不可置信啊……不同尋常……妙不可言……”

隨後他站起身,走到窗戶那兒,又說:“這案子太異乎尋常了,我幾乎不敢相信有這種事!您的這個故事使我將疑惑變成了確信。不可思議……上帝啊,生活可真美好!您看看外面雨造成的奇妙景象吧……聽聽它那柔和的低吟,它正在檐槽裏歌唱……再瞧瞧它那輕巧的手指,在輕輕地擊打著窗格……”

我可不像歐文這般過度興奮而又狂熱,但也高興地點點頭,仿佛成就了這樁“奇事”的當中也有我本人的一份貢獻---它現在使我們都感興趣了!

“我和您講過,對不對?這確實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謎案。”

“對,毫無疑問,但我怕謎底並不是您所想的那樣。”

“非也。得啦,這可是我們那家夥又一次了不起的成功!”

他搖搖頭,有種悲天憫人的表情。

“當然了,阿喀琉斯,當然……您還是沒看出把這案子和斯捷普內那件案子聯系起來的那真正的一環嗎?”

“老實說,沒有。”

“那您看看窗外,投身到這宙斯化成的黃金雨正對著路燈光暈落下的美景中去吧。當奧林匹斯山上的這位上帝沒有其他辦法使自己的意中人受孕,正是這神聖的雨水才產生了古代那些最出色的英雄,偉大的珀耳修斯便是這樣孕育出來的。阿喀琉斯,您居然不知道。”

我感到不安,走近我的朋友。

“歐文,告訴我,您沒失去頭腦吧?”

“沒有,我只是想給您指點一番迷津。”

我竭力冷靜,深深吸了口氣,答道:

“歐文,您真讓人惱火。我的話呢,我掂量著……”

“您放心好啦,我會很快讓您有詳細了解的。然而此前,我想還是讓我先來揭破一個小小的謎吧,就是我剛才和您講的所需要的一環。我們可將其稱為‘金角牝鹿’。在這之後,我可以肯定。您就會明白問題的關鍵了……”

4

四月

約翰·理查森上校在他結婚的一八七四年,從父母手裏繼承下翠徑莊園。這幢坐落在伍德霍爾山村邊緣的古老宅第,就像肯特郡裏許多大宅一樣,安逸舒適,外觀具有古典風格。它是一座漂亮的紅磚建築,上蓋青石板屋頂,整個線條簡潔流暢,這一點倒使它顯得與眾不同。但自此之後,它的模樣經常在變,而且方式相當怪誕,尤其是這位軍人在外面闖蕩期間更是如此。他每一次回家都會有一個新工程上馬。

約翰·理查森在印度待過一段時間,之後於七十年代末,決定在老宅正門一側加修一座殖民地風格的大平台,上蓋平屋頂,用格子結構來采光。八十年代初,他在希臘短暫住過一陣之後,又癖好起古代圓柱。幾年間,平台下面支起了一些柱子,仿造得還很不錯,但根本是多此一舉,後來也就給扔到茶園裏去了。另有一次,他吩咐在宅子後面造一個大大的遊廊,並叫人在那裏種下一些異國花草,倒也都種活了。不過這些在他的整治工程中還只算是小小的古怪行為。有一天,他不由分說,便命人把二樓拆掉,在樓房旁邊加修一座廂房取代。諸如此類工程,他的軍官薪俸是負擔不了的,靠的是他繼承下來的遺產,而這份遺產也就這樣漸漸給消耗掉了。他還曾叫人做過一些更加令人吃驚、也更加花錢的改造工程,主要是在他宅子四周,但直到今天人們還弄不清那些創意有什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