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什麽鬼天氣!”警官舒舒服服地坐在爐火前面,開始抱怨起來。“我幾乎一整天都在冒著雨等著我的線人,可他們居然都沒有露面!這是什麽雨啊!只要五分鐘就能把您澆成落湯雞!”

我贊同他的觀點,但是我不想把時間花在討論天氣上。我的朋友歐文沒有說話,他在盡力克制著內心的焦躁。他的手合攏在嘴前面,面部的肌肉繃緊了,正處在焦慮不安的等待中。

歐文平時喜歡用鋪墊來刺激聽眾的好奇心,但是維德科恩德的風格完全不同。經過難熬的一天之後,他看起來真的是又疲憊又煩躁。盡管他這次造訪的主要目的就是來討論案情,他並不急於敘述細節。維德科恩德已經有五十多歲了,壁爐中的火焰更加重了他臉上的皺紋。又黑又濃的胡須,還有濃重的眉毛都使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疲憊的日耳曼戰士,剛剛在遙遠的國度裏進行了一段漫長而艱難的的跋涉。

“鬼天氣,”他又說,“還有這個見鬼的案子,都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了(他悶悶不樂地看了一眼歐文)。我們這個星期初就收到了警告信,但是這一次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相對應的社會新聞報道……”

“我猜測,這一次還是寫在畫板上的警告?”歐文詢問。

維德科恩德點頭確認。

“他在行動之前,大概二十四小時之前寄出了一個畫板,像前兩個案子一樣。還是從倫敦寄出的,但是換了一個郵局。我們在這方面的調查沒有得到什麽確實的結果。上一次,在托馬斯爵士的案子裏,郵局的工作人員說好像是一個孩子來寄的包裹。我們可以認為那個孩子只是一個無辜的代理人,被我們的兇手用什麽狡猾的借口指使了……”

歐文聳了一下肩膀:

“這是很顯然的。畫家的工作是繪畫,他又不是快遞員。但是他這一次到底寫了些什麽?”

維德科恩德從他的一個背心口袋裏拿出一個筆記本。他打開筆記本,抽出一張紙條,我們在紙條上看到:

“瑪麗小姐將成為皇後

明天下午

當天上的星辰被遮掩之時”

(MISS MARIE SERA LA REINE

DEMAIN APRES-MIDI

QUAND L'ASTRE DU JOUR SE VOILERA)

一陣沉默。歐文露出一個微笑,像行家一樣出神地欣賞著這段謎一樣的信息。

“要知道,”警官嘆息說,“這次的警告提供的信息很少。我們花了兩整天的時間才把這個警告和一起怪異的意外聯系在了一起,那個意外是發生在肯特郡……”

“瑪麗小姐?您確信您原原本本地復制了畫板上的文字?難道沒有代表隱去的字母的點點?”

“沒有。沒有這個必要。受害者是一個年長的未婚女子,叫做瑪麗·多蒙。”

“在上次亞歷山大·瑞雷的案子裏,他的姓氏裏的字母‘I’沒有被隱去。”歐文強調說,“這是多此一舉……但是這些細節現在不重要。告訴我們細節,警官,細節!”

“好吧。”警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瑪麗·多蒙的死亡最初是作為一個常見的無聊的意外事故。這種事情每天都有,一個巨大的花盆砸到了她的頭上。這個悲劇發生在通不瑞治鎮①,那裏的警察並沒有把三個證人的說法當回事。因為他們的說法對於當地警察來說太不著邊際了,當然也是因為那幾個證人的年齡……要知道渥格特先生和約伯先生的年紀加起來比一個半世紀還多。但是他們還沒有衰老到糊塗的程度,我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分別約見了他們。”

① Tonbridge:英國東南部肯特郡的一個小鎮。

維德科恩德看了看他的記錄本,想了想,然後把眼光投向窗戶:

“那是三天前的事情。那天的天氣很晴和。在通不瑞治鎮也是一樣,白天的時候陽光明媚。在下午兩點左右,渥格特和約伯先生在市政公園裏散步。那是一個相對開闊的場所,在公園的中間矗立著一個拱門。拱門是簡單的磚制裝飾性建築,在上面擺滿了裝飾性的花盆。有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橫穿過草地,從拱門的下面經過。那個拱門很高,有兩個結實的方形石柱作為支撐,拱門的寬度和小路一樣。

“兩個老人注意到在草地邊上的長凳上坐著兩位女士。渥格特先生認為她們是寡婦,因為她們穿著黑色的衣裙。但是約伯先生注意到兩個女人當中比較胖的一個戴著一頂漂亮的裝飾著花朵的帽子。那就是瑪麗·多蒙小姐,當然他們當時並不知道她的名字。兩位老人繼續散步,並沒有留意她們。後來,他們在小路上又遇到了戴帽子的女士。瑪麗小姐在離拱門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起來極其不安,她的目光投向了拱門的上方。兩位老人很好奇,就詢問她不安的原因。瑪麗小姐猶猶豫豫地回答說:‘我不敢從那下面經過……我看到太陽裏有一個陰影。’‘太陽裏的陰影?’渥格特先生吃驚地說,‘您說的肯定是一片雲彩!’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當時天上一片雲都沒有。‘可是,我真的看到那上面有一個影子,在拱門的上面……她剛才短暫地擋住了陽光……那是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穿著打扮就像古代的王後……但是她想要傷害我……我不敢從那下面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