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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建議法國政府重新挖掘勒格朗夫人的屍體。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所有相關的人都死了,這可能也不太重要了。”杜蘭德打斷了克倫尼的敘述補充道。他揮手示意克倫尼繼續,後者有些不情願地說了下去。

“兩個孩子在他們父親嚴厲、瘋狂的手下長大,後者包攬了他們的教育,完全不受任何外界的影響。沒有幼兒園,沒有學校,沒有同齡的朋友。同時,他徹底瘋了。他可能有迫害妄想症,以為房子外面到處都有敵人,把房子當成個要塞。不過這只是我的假設,沒有確鑿的證據。唯一允許和外界有簡單聯系的人是讓·盧,那也是在他父親的嚴格控制之下進行的。他的雙胞胎弟弟盧西安則被關在家裏,他的臉永遠不能被人看見,仿佛鐵頭人一樣。他們倆都被迫接受嚴厲的軍事訓練,就像勒格朗訓練秘密警察時一樣。所以讓·盧在這麽多不同的領域裏都很擅長,包括格鬥。我對此不想多說。不過他告訴我不少可怕的細節,這和他日後發展出的個性非常有關……”

克倫尼又停下了,仿佛保留這些細節是為大家著想似的。弗蘭克開始找到點頭緒了。或者說他可以想象出故事的大概了。克倫尼的故事像海裏的冰山一樣,露出水面的只是最小的一點。其余的主體部分,也就是塑成非人的可怕環境,全都沉在血泊之下。

“我可以說讓·盧和他可憐的弟弟完全沒有童年可言。勒格朗設法把世界上最古老的兒童遊戲之一,打仗的遊戲,變成他們的噩夢。這些經歷使兄弟倆相依為命。孿生兄弟本來就比一般的兄弟更加心意相通。這方面有不少事例,特別是其中有一個有明顯的殘疾的時候。讓·盧承擔起了保衛不幸的弟弟的責任,後者被他父親當成個廢物對待。讓·盧自己告訴我,他父親對他最輕的話就是‘難看的怪物’。”


一陣沉默。克倫尼讓大家有時間消化他的話。他們聽到的故事證明了讓·盧遭受過的創傷,但是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他們之間有一種不正常的親密。讓·盧能像自己經歷一樣感受到弟弟的感覺。而且可能還更強烈、更深刻,因為他眼睜睜看著弟弟在父親的迫害面前無能為力。”

克倫尼又停下來,施展了一番眼鏡儀式。弗蘭克、隆塞勒和杜蘭德都耐心地等待他結束。他有資格這樣做,因為他忍受了和讓·盧的談話,接觸了他晦暗的思想,了解了他那些為過去做彌補,為生存找理由的意圖。

“我不知道很久以前那個晚上,在卡西斯引發了那個事件的確切原因。估計無非是長時間以來的沖突不斷積累,在一定條件下必然會引發的悲劇吧。正如你們知道的,失火的房子裏發現了一具殘缺的屍體……”


又一陣停頓。心理學家環顧房子,並不是尋找他人的目光,而是在回避。好像他對自己將要說的事情要負部分責任似的。

“是讓·盧殺死了弟弟。他對弟弟的愛過於兇猛,以致在他失控的思想中,他認為這是唯一能幫他治療‘疾病’的辦法。這是他自己的原話。好像他弟弟真的有病似的。完成了這個象征性的解放之後,他履行了剝皮儀式,讓弟弟擺脫殘疾。後來,他又殺死父親和管家,好讓雙重謀殺·自殺的解釋說得通。然後他放了把火。關於這種做法,可以用宣泄理論來解釋,不過我覺得這沒什麽意義,完全是辯術而不是真正的科學。他逃脫了。我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這時,隆塞勒打斷了他的話,把他們從一個開始有點像巫神傳說的故事中帶回現實。

“從讓·盧家裏找到的資料表明,他在瑞士銀行裏有一個戶頭。裏面可能有馬塞爾·勒格朗存的錢,順便說一下,是一大筆錢。讓·盧只需要知道密碼就能取錢用。我們不知道他出現在蒙特卡洛之前住在哪裏,不過他靠什麽生活已經不是問題了。有那麽多錢,他根本無須工作。”

首席檢查官杜蘭德也搭了腔。“另外還有件事值得一提。由於大家都認為那家裏只有一個男孩,屍體的年齡也正好符合,所以沒有引起任何懷疑。那把火把房子裏的一切都燒個精光,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所以那個案件很快就了結了。讓·盧也就是這樣才知道他弟弟的屍體沒有被火燒毀,所以從公墓裏把它偷走。”

杜蘭德沉默了,弗蘭克問道,“那麽音樂呢?”他問克倫尼。

心理學家想了想才回答。“我正在分析他和音樂的關系。顯然,他父親是個狂熱的音樂迷,癡迷地收藏了不少稀有唱片。這可能是他給兄弟倆這麽多折磨之余,唯一允許他們得到的奢侈享受。我很難和他談這個問題。我一提到音樂,他就閉上眼睛,完全不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