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物歸原主(第4/8頁)

我行我素是拉菲茲的慣常作風,不過他走的時候班尼特·阿登布魯克看起來有些生氣,而我的惱怒程度也不下於他。我只能跟他說,拉菲茲這個人本性如此,總是任性而為、鬼鬼祟祟,可我認識的人裏面還沒有誰能有他一半的膽子和決斷;我本人是完全信任他的,每次都任由他自作自為。別的我就不敢多說了,雖然律師走的時候又掃興又擔憂,而我也很想消除他的疑慮。

當天我沒再見到拉菲茲,後來卻收到了一封電報,當時我正在穿衣服,打算出去吃晚飯。

明日午後在家等候,不要有其他安排,拉菲茲。

電報是六點四十二分從滑鐵盧發出的。

這麽說,拉菲茲已經回城了。如果這是在我們合作的早期,那我收到電報就會立刻去找他。不過,那會兒我已經對他的脾性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他那封電報的意思就是,當天晚上以及第二天上午他都不想要我陪著;如果他想要見我,那我要不了多久就會見著他的。

後來我確實見著他了,就在第二天下午快一點的時候。我正透過窗子向芒特街方向張望,等候他的到來,一輛雙輪馬車飛馳而至。他跳下車,沒有跟車夫講一句話。我趕緊下去,和他在提升式大門那裏碰了面,而他連推帶搡地把我趕回了家裏。

“五分鐘,兔寶!”他大聲說道,“一分鐘都不能多。”

他脫下外套,一屁股坐到了就近的一把椅子上。

“我在趕時間,”他氣喘籲籲地說道,“分秒必爭!在我講完之前你不要插嘴。昨天中飯的時候,我定下了一個行動計劃。首先是搭上這位克拉格斯先生。像京都飯店這樣的地方是不可能從外頭破門而入的,只能從飯店內部著手。問題一,怎麽才能搭上這個家夥。行得通的借口只有一種——跟那幅該死的畫有關的借口,那樣我才能了解到相關的種種信息,比如他把畫收在哪裏。我當然不能跑到他面前,說自己出於好奇想看看那幅畫,也不能說我是另外那個老家夥的又一名代理人。昨天中午的時候,我就是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所以把自己搞得像頭呆熊。不過,在我們起身之前,我就已經想出了辦法。只要能弄到那幅畫的摹本,我就可以說自己的目的是拿它跟真跡作對比。於是我去了埃舍爾,想看看是否有這樣一個摹本,昨天下午還在布魯姆城堡逗留了一個半小時。城堡裏沒有摹本,可摹本確實存在,因為伯納德爵士本人得到畫之後曾經同意別人繪制了兩張摹本。那時侯他到處尋找那兩位畫家的地址,所以我也順藤摸瓜地四處找那些畫家一直到昨晚。他們當初都是受人委托才做的,有一張摹本已經到了國外。不過,另外一張的線索我已經掌握了。”

“那麽說,你還沒有去見克拉格斯嘍?”

“去見了,還跟他交上了朋友。在這兩個老家夥當中,他算是相對比較有趣的一個,不過,他們兩個都值得你研究研究。今天早上我英勇上陣,走進飯店開始大吹其牛。我去的時機剛剛好——那個老狐狸要乘明天的船回澳大利亞了。我跟他說,有人想要賣給我一張摹本,臨摹的是委拉斯凱茲那幅著名的《瑪麗亞·特蕾莎公主肖像》。等我找到傳聞中的原作主人的時候,卻發現那人已經把原作賣給他了。你應該去看看他聽了這話之後的臉色!他咧開嘴笑了起來,那張邪惡的老臉整個都變形了。‘老迪本漢姆承認這樁交易了嗎?’他問。我回答說是,他聽了之後自顧自地笑了差不多五分鐘。他興奮得忘乎所以,接下來的反應正中我下懷。他把那幅偉大的畫拿出來給我看——幸好那幅畫不算大——還有他用來裝畫的盒子。那是一個裝地圖用的鐵盒子,裏面原本裝的是他老家布裏斯班【4】的土地規劃。他還說,他倒想要看看,誰能想到這麽個盒子裏會裝了一幅古典大師名作呢?盡管如此,他還是在盒子上加了一把丘伯保險鎖。就在他沾沾自喜欣賞那幅畫的時候,我設法接觸到了鎖的鑰匙。蠟模現在就在我手裏,今天下午我就去配一把。”

拉菲茲看了一下表,然後跳了起來,說他已經多給了我一分鐘。

“順便說一下,”他又說道,“今天晚上你得去京都飯店跟我們一起用餐!”

“我?”

“對,不要做出這麽害怕的樣子。我們倆都受到邀請了——我堅持說自己本來要跟你一起吃晚飯的。我代表你接受了邀請,不過到時候我是不會去的。”

他看著我,清澈的眼睛裏閃著意味深長的光芒,還帶著一點惡作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