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耳語娃娃 第七章 How much(代價)

  喬納森將軍的工作取得了成效——由於漢考克的以外身亡,步驟一下子就被加快了,以至於當天下午,楊克·拉爾夫被叫到局長辦公室之後,經歷了一場鬧劇。

  他——肥胖的哈金斯局長先是對他伸出了肉乎乎的大手,而後者出於遲鈍的反應還沒有作出回應,便被攥住了手。

  局長對這懵懂的小家夥的熱情,仿佛是他倆的官銜和地位調換了過來。

  “拉爾夫偵探,這真是太好了,”他的手還在揉搓著,以一種戲劇性的口吻開了腔,“連將軍都為你說了好話。一直以來,我對於你的成績都感到驕傲,”局長渾然忘了自己被調到這裏才不過幾個月的光景,“但你卻一直沒有得到應有的提拔,這都是由於漢考克那個惡棍的緣故,”死人一如既往地被踩在了腳下,這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希望你不要把這些放在心上。現在漢考克走了,那麽,新的偵探長的位置空缺出來,合適的人選自然只有你一個。當然了,文書工作還有一些,這個我會處理好的。現在,你就可以履行一個當偵探長的職責了。文森特的案子,重新歸於你的名下,至於漢考克之死,也由你來監管。不過呢……”他顯得有點猶豫,“漢考克畢竟是我們這裏過去的偵探長,而且,你知道……有些東西要處理得體面一點,別給咱們警察團隊丟了臉。”

  局長的意思是,漢考克的功績依然是需要大說特說的——這當然不是為了給死者歌功頌德,而是顧及這一行業的面子。局長對楊克可能還在耿耿於懷感到擔憂,不料楊克真的露出感傷的情緒來。

  就這樣,“菜鳥”偵探楊克·拉爾夫稀裏糊塗地搖身一變,成為這個警局最為年輕的一任偵探長,而他的前任,才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並無權力鬥爭之心的楊克,在這場滑稽的卻又是殘酷的鬥爭中,出人意料地獲得了最大的勝利,而這勝利的背後,則是他渾然不覺的權力的支撐。接下來,那些溜須拍馬之流的諂媚之詞不值一提。琳達半靠在停屍房的門口,對楊克微笑著表示祝賀:斯皮德也從忙碌的實驗台後,豎起了大拇指;只有賽斯·沃勒因為並不意外,故而也談不上什麽驚喜,他拍拍楊克的肩膀,仿佛在說:“這個世界倒過來了。”

  倘若楊克是個正常人,他這時候當然應該對於幹掉漢考克的人心懷感激,可眼下他只想把事情搞清楚。

  新的偵探長既然接手了文森特的案子,那麽他理當去見見他——他也確實迫不及待地想要這麽做。可在此之前,還有些事需要處理;故去的偵探長的遺孀——克拉麗絲·漢考克女士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楊克與琳達,在籬笆墻的前面停了步。這時候,克拉麗絲背對這邊,還不知道他們的到來。她身穿淺色的夏裝,腳蹬高筒靴,頭戴著一頂寬大的遮陽帽。她正彎著腰,在院子裏修修剪剪,她膝部以下的皮膚保養得很好。琳達職業化地注意到她皮膚下淺藍色的血管,以及很容易受到傷害的肌腱——這是一個女人全身上下最無美感的地方,卻也因此可能事最讓人感到親密的部分。

  克拉麗絲直直腰,伸伸胳膊,她可能聽到了什麽,回過身來正看見這兩個人。她的臉上出現了轉瞬即逝的迷惑,隨後是神態自若地熱情招呼著他們。

  這時候風停了,一陣完全的沉寂,楊克很希望這樣的沉寂能夠持續下去,直到永遠:和煦的太陽,寧靜的午後,花叢中飛舞的蜂蝶,以及這畫中央站著的一位中年美麗女人,絕好的寫生素材。

  楊克看著她為他們沏好飲料,又端來點心,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可他接下來不得不打破這一片表面的祥和——或許她已經猜測到了什麽,她那不自然的笑容中已展現除了困惑。

  楊克清情喉嚨,說話的聲音有點大:“漢考克太太,我們不請自來,是想告訴您一些關於您丈夫的事情。”

  ……

  賽斯和斯皮德,此時此刻切身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無頭蒼蠅亂飛亂撞。

  盡管在剛才的幾個小時裏,兩個人似乎對一切假裝了如指掌了。可實際中,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手頭一目了然的東西只有兩件:玻璃器皿上被擦拭過的,確實是口紅印記——可也僅僅只是口紅印記而已,沒什麽特殊的摻加物——他們本來也知道不會又什麽特殊的東西,否則毒物會沿著嘴唇進入體內,先要了那女人的命;至於第二樣東西——附著體液的床單,老一套了,分明出自漢考克的樣本,以及屬於一個女人的樣本。戛然而止了,就這些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