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外章 有罪的人(第4/6頁)



  姑媽帶她來到了她自己的臥室,那裏收拾得很幹凈,雖然沒有很多擺設,但是,也還算得上是一個安穩的小窩。姑媽問她還需要什麽,她第一次開了口,“姑姑,姑姑,你告訴我,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壞人啊,是不是啊,那些人為什麽要抓走他們啊,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麽……”她話說到這兒就泣不成聲了。姑媽看著她那雙和她年齡遠不相符的悲戚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安為這個可憐的孤兒。她無法對這個13歲的小女孩兒解釋她的父母所犯下的罪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個13歲的女孩兒,名字叫做帕米拉,可私下裏,希望所有的人叫她“霧”,她覺得她就像那種東西,是根本沒有形的。她也以為自己的存在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她很少說話,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裏,她對玩笑和幽默差不多完全沒有發應,但是,她總能理解別人的悲哀。當鄰居家的老太太失去老伴的時候,她站在她的椅子邊,扶住她的肩,把臉靠在她的臉上。她才那麽小就懂得了沉默才是對痛哭的人們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她唯一的歡笑就是和她的哥哥在一起,他總是想方設法逗她開心,他總是不知道從哪兒弄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起初,她不對這些毫不注意,只是不願意傷害他的熱情而給予一種象征性的關注。不過,後來,她慢慢被他感動了,她也發現他是真的待她好,也就把自己壓抑的情感流露出來了。

  1967年的某一天,兩個孩子坐在帕米拉的小小寢室裏。家裏沒有別的人,帕米拉發現哥哥的樣子有些奇怪,但是,她沒有多想什麽。她只是感到緊挨著她的那個身子越來越熱,他轉向她,正對著她的臉。他離她越來越近了,她不會覺得有什麽,她對世俗的東西既不了解也無防備。他摟住她的肩,她覺得他的動作有點兒粗暴,他把她按在床上,盯著她的眼,他問她喜歡不喜歡自己。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不過,帕米拉想了想平時的哥哥,就點了點頭。人是一種利己的動物,當她感到體內那被撕裂了的痛楚時,她開始叫喊,隨後,她的嘴被堵住了。等床單上陰了血跡,他滿意地站起來,原來,他對她好,是在等著這一天。

  小小的帕米拉,沒有哭,她甚至什麽也沒有說,默默自己洗好了床單。她只是覺著心裏有一種被人再次丟棄的感覺,她盡量地滿足他,那個時候,她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那絕對不是快樂,也許,有一點微微的傷悲……

  他終於對她不感興趣了,他把目光轉向了學校裏那些長腿豐乳的白人女生。不過,他可不是一個多麽優秀的人,所以,經常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回到家裏,變得越來越粗暴了。帕米拉的衣服下面隱藏了他虐待她的傷痕。她,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1969年的春天,醫院護士休息室裏,兩位護士正在閑聊,“你看看,現在都成了什麽樣子了,在我們那個時候,16歲小女孩兒生孩子,是一件多麽被人恥笑的事情啊,可是,你看看!這又來了一個!”

  那個也差不多30多歲的護士橫睨了一眼那個黃種小女孩兒,不屑地哼了一聲,“連這種黃皮膚的……真是世風日下!”

  哥哥不讓帕米拉生下這個孩子,因為,她將無法解釋這個小孽種是從哪兒來的,她會把這件事暴露的。他的做法是在當天晚上,狠狠地揍了她一頓,並且告誡她,如果真的生下這個孩子,她就會死!

  帕米拉什麽沒有說……

  第二天的下午,在城裏的一家武器專賣店,老板正在悠閑地看著色情雜志。他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他擡起頭,立刻驚愕地合不攏嘴,一個個子矮小的黃種女孩兒站在他的櫃台前,手裏攥著一卷鈔票,她一語不發,指指其中的一把槍……

  1969年5月20日,一個震驚全市的新聞是:一16歲亞裔女孩兒槍殺了收養她的姑媽一家人三口,並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三年前,她的父母曾因涉嫌搶劫銀行雙雙被捕,這是否說明,犯罪因子作為一種遺傳……

  1969年10月6日,肖恩終於見到了將要改變他命運的女孩兒——帕米拉。這個身材矮小的黃皮膚女孩子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她面無表情地站在肖恩的面前,仿佛自己已經死了。這令他心裏一陣絞痛。

  肖恩沒有想過要她再次開口說話,他知道他也許努力一輩子也辦不到這件事。

  在這家矯治中心裏,除去矯正人員找學生的必要談話以外,絕大多數的情況都是學生主動預約。這倒不代表學生們自己發現潛藏在靈魂深處的問題——他們經常的問題是面對同宿學生的欺負甚至虐待,這一類情況,在世界各地的同類機構或是監獄裏都是司空見慣的現狀——所以,學生們會借跟心理醫生的預約爾暫時逃避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