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菲瑪的天空

  1513年,西班牙人瑞安?彭斯?德?裏昂,為了尋找青春泉來到這片未開墾的處女地,他把它命名為“佛羅裏達”,意思是“鮮花盛開的地方”。而今,賽斯?沃勒來到第二次踏上了這片土地,與幾年前住進絡依絲家時的那份愉快心情截然相反,現在的他,懷揣著可怕的懷疑,他必須證明它。

  第十二日的下午,賽斯走出卡納維拉爾的長途車站。盡管天氣炎熱,來這裏的觀光客依然數不勝數。他們大多是慕名而來參觀卡納維拉爾角的美國國家航空和航天旅遊中心的,不過,賽斯對“太空飛梭”以及琳瑯滿目、鱗次櫛比陳列著長達五千米的太空船模型毫無興趣。他找了一處中档旅館住了下來,匆匆地用了飯,已是晚上七點了。

  考慮到這個時候去拜訪一名素為謀面的女性是十分不禮貌的舉動,賽斯便按耐住心裏那份急切。他洗了澡,然後早早地上了床。他在床上靜靜地保持著一個姿勢,卻無法入睡,這倒不是因為他在飛機上已經打過盹了。他相當疲倦,體力不支,他的大腦還維持著清晰的思路,沒有受到連續發生混亂事件的影響,但他就是睡不著。

  對門的房間已經被人預訂了,帕特羅偵探和助手只好找了遠一點的房間住下了。

  “他來肯尼迪宇航中心(這個地方的別名)做什麽?”

  “不知道,”偵探把香腸撕開,“這裏是威廉和阿爾的故鄉。”

  接著,帕特羅給當地的同行打了電話,說明自己此行的目的,對方表示可以必要時提供幫助,但偵探對此並不抱有太大希望。他在波士頓的時候,就打了幾個電話,卻沒有任何結果。

  既然賽斯來到這裏,他一定不打算通過和我一樣的途徑獲取信息,不管他約見了什麽人,都可能對調查行動起到推動作用。帕特羅在心底已經不把賽斯當成兇手了,但真正的兇手的身份還不清楚,他只確定一點,不管那家夥是誰,他都足夠狡猾。

  躺到九點,賽斯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撥了一個外線。菲瑪的聲音聽起來上了年紀,賽斯勾勒出了一個年邁女性的形象,她說話帶有一股奇怪的口音,他聽不出來她的出生地。不知道怎麽的,賽斯想到了吉普賽女巫。

  出於謹慎的態度,賽斯沒有在電話裏吐露他此行的目的,對方的語言更為簡練,她說明天上午八點之後的任何時間,她都歡迎他去家裏。菲瑪沒有重復她的地址,賽斯手裏拿著文森特寫出的詳細地址,也就沒有多問。這個女人很信任文森特的辦事能力,賽斯放下了電話,重新回到床上。

  絡依絲失蹤的第十三日上午八點,賽斯準時敲響了菲瑪的房門。

  菊花公寓是一棟紅磚灰頂的大樓,外表看上去有些令人沮喪,像是介於醫療機構和老旅館之間的那種。賽斯沿著紅色地毯踏進大門,迎接他的是一些廉價的古董仿制品和幾盆缺乏照料的綠色觀賞植物。大廳裏,在灰色呢氈帽下面瞪著一雙空洞眼睛的老者讓他明白了這是一座老人公寓。電梯裏出來的一位靠著助步器蹣跚行走的老婦人勾起了賽斯的同情心,他問她是否需要幫忙,對方婉言謝絕了。

  整座大樓散發出死氣沉沉的氣息,包括它好似墓園一般的名字和反映遲緩的電梯,都叫賽斯感到壓抑,他又想起了昨天的葬禮。另外,對菲瑪太太身份的理解,也有點兒混亂,文森特昨天曾認真地對他說,菲爾是黑社會的聯系人。

  菲瑪太太的樣貌也與想像中有很大不同,她是一位幹枯的老太太,稀疏的頭發卷成緊密的一個個小卷,膚色仿佛泛黃的陳年羊皮紙。不過與在樓道裏看到的臉上撲了一團團胭脂,身著艷花女士襯衫的那些比起來,菲瑪太太還是很順眼的,她穿著一件中式對襟褂子,就像特意為賽斯準備的一樣。

  “你一定就是沃爾勒先生吧,”菲瑪太太開始展示她獨特的發音,“文生跟我提起過你,請進來吧。想喝點兒什麽,茶、咖啡、威士忌或是中國的烈酒?我不是個水庫,但是都淺嘗一點兒。”

  她把賽斯讓進客廳,他驚訝地發現屋子裏的布置不亞於歌劇《托普斯》的效果,差不多占用了每一寸可用的空間:硬木圓桌、雕花衣櫃、沙發、紅木椅子、塞得擁擠不堪的書架和擺放著一大堆骨瓷瓶子和酒杯的立櫃。賽斯快速環視了搶上掛著的格調灰暗的油畫,然後坐在沙發上,要了一杯草藥茶。

  “哦,親愛的年輕人,你的口味夠古怪,”菲瑪太太笑著端來了自己做的乳酪餅幹,然後給自己倒了杯酒,“如果你還是喜歡素一點的,那麽,我給你拿香草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