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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該是結城的那個男人在最初拜訪裏村老人時,自我介紹說“在歐洲時承蒙不棄,跟他關系很好”。會不會是,兩人真的在什麽地方有過接觸?

普萊斯眯起了眼,但立刻就苦笑著把疑念驅逐出腦海。

就算那是事實,也不可能查出來了。

——暴露了身份的間諜,就如同死掉的狗一樣,沒有用了。

正如“C”喜歡的格言所說,暴露了身份的普萊斯,再也沒剩下任何手段可以用於調查結城的過去。

裏村老人正滿懷憐愛之情為沉睡的晃按摩著雙手,普萊斯沖著他的背影行了一禮,默默地離開了療養所。

一走到戶外,外面依然充溢著夏日強烈的日曬,像要刺破人的肌膚。普萊斯仰望天空,微微地眯起了眼。他取出香煙,點上火。漫步著走下小丘,一邊迷茫茫地思索著。

雖然被釋放了,但曾經以間諜嫌疑被捕。鄰居也都看到了。都用不著等待被正式驅逐出境,在如今排英熱情高漲的這個國家,想要跟從前一樣安居是根本不用想了。

——沒辦法。總之先回到香港,弄一個別的身份來吧。然後……

盤算著下一個任務的普萊斯的腦海裏,突如其來地浮現出了正在家中憂急等待的妻子埃倫的臉。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普萊斯叼著香煙,嘴角歪了起來。

困擾的時候,若是最先想到的是伴侶的臉,就該洗手不幹了。

“C”的確說過那樣的話。

結城讓普萊斯活著,釋放了他。之後竟又通過裏村老人袒露了意圖,以此將普萊斯的自負摧殘得體無完膚。他作為間諜,已經不得不引退了。

敗北。

這兩個字浮現在腦海中,似乎無論如何都消散不掉。

普萊斯停下腳步,仰望炫目的晴空。

埃倫的祖國比利時,現在正陷於和納粹德國的戰爭。可是那也不會持續很久。“人類不會永遠和平,也不會永遠戰爭。”這句話,還是“C”鐘愛的格言之一。

等這場戰爭結束,就和埃倫兩個人去比利時生活吧。

聽說那是個美麗的國家。

一定能度過美好的余生的。

普萊斯浮起自嘲的笑,用指尖把叼在嘴裏的香煙遠遠地彈飛了。


[1] 陸軍幼年學校是舊日本陸軍培養軍官的初級學校,吸收中學一二年級學生入學,三年制。畢業後升入陸軍士官學校預科。

[2] 這三個詞的意思分別是“惡魔”“危險”和“黑暗”。

[3] 日語中的漢字有著多音特點,“三重”的“三”可以讀成“san”,也可以讀成“mi”,“重”可以讀成“juu”或者“e”,視前後文的組合而定。埃倫在這裏是把兩個字分開讀成了“sanjuu”,和“三十”同音。

[4] 是日本明治二年(1869)授予以往的公爵、諸侯的族稱。明治十七年頒布的《華族令》規定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對國家有貢獻者也予列入,成為有特權的社會身份。昭和二十二年(1947)廢止。

[5] 地名,位於東京豐島區南部,由於區內有目白不動明王(江戶五大不動明王之一),因而得名。

[6] 日本傳統能樂的面具,其特點為呈現中性的表情,即一個面具能適應喜怒哀樂各種表情。所謂“能面一樣的臉”,就是指沒有表情的面孔。

[7] 意思是姓氏不詳,無中間名字開頭縮寫,名字不詳。歸結而言,就是“無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