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五個問題(第2/4頁)

“我親愛的波洛——你是想說,即使是和她見過、談過之後,你還是不太滿意,一定要有一個不在場的證明?”

“嗯,我的朋友,我們與她見過、談過之後又怎麽樣呢?我們知道她過得非常不幸,她承認憎恨她的父親,甚至對他的死很高興;她對他昨天上午對我們說過些什麽非常不安。經過這樣的談話之後,你還覺得不在場的證據並不是必要的?”

“她坦率的態度可以證明她的清白。”我熱切地說。

“坦率可以算是這個家庭的特點了。新的埃奇韋爾男爵——也有那種把一切都擺在台面上的態度。”

“他確實是這麽幹了。”我想起之前的情形,笑著說,“相當有獨創性的做法。”

波洛點點頭。

“他——你的那個說法是什麽來著?——把我們的路都挖斷了。”

“是堵死了。”我糾正他說,“是的——讓我們顯得挺傻的。”

“這個想法很奇怪。你可能看起來傻乎乎的,但我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是傻瓜,也不覺得我看起來傻過。恰恰相反,我的朋友,我倒是將了他一軍。”

“有嗎?”我懷疑地說,一點兒也想不起有過這樣的情節。

“當然,當然。我聽——只是聽著,到了最後提出一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這個你可能已經注意到了,我們那位勇敢的朋友不知所措了。黑斯廷斯,你根本沒有觀察啊。”

“我覺得他聽到卡洛塔·亞當斯死亡的消息時那種恐慌和驚訝的情緒是真實的。”我說,“我想你可能會說那只是非常精彩的演出。”

“這個不可能分辨出來。我同意,看起來確實很真實。”

“你覺得他為什麽會用那麽憤世嫉俗的方式把所有的事實都倒給我們?只是為了好玩?”

“總是有這個可能。你們英國人吧,都有那種最異乎尋常的幽默感。但也可能是個手段。被隱瞞的事實總是有令人起疑的重要性;被坦率公布的真相,反而會讓人低估了它們真實的價值。”

“比如說,那天上午和他叔叔之間的爭吵?”

“沒錯。他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被泄露出去,那麽不如張揚一下。”

“他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傻。”

“哈!他可是一點都不傻。他要是動腦筋的話,還是足夠聰明的。他清楚地看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就像我說的,他直接攤牌了。你會打橋牌,黑斯廷斯,告訴我,什麽情況下會這樣做。”

“你自己也打橋牌的,”我大笑著說,“你很清楚——當你確信能拿下剩下所有的墩,打算省下時間開始新一局的時候,就可以攤牌了。”

“是的,我的朋友,就是這種情況。但偶爾也會有其他的原因。我在和女士們打牌時看到過一兩次,不過也可能不完全是這樣。當時的情況呢,是某位女士把牌都亮出來,然後說,‘剩下的牌都是我的了’,接著動手把牌收起來,再開始發牌。有可能其他人就這麽同意了——特別是在他們不是很有經驗的情況下。你要注意,這個過程並不是那麽一目了然,必須事後追究一下才能搞清楚。下一局打到一半的時候,某個牌手會想,‘對啊,不過不管她要不要,應該都得拿下明手的那張方片四,那麽她必須再打一張梅花,而我的梅花九應該就能拿下一墩了。’”

“那你怎麽想?”

“我想啊,黑斯廷斯,過於虛張聲勢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我還覺得現在該是我們吃飯的時間了。來個煎蛋卷,怎麽樣?吃完之後,九點左右,我還得去個地方。”

“去哪兒?”

“先吃飯,黑斯廷斯。到喝咖啡之前,我們都不要繼續討論這起案子了。吃飯的時候,大腦應該伺候好我們的腸胃。”

波洛總是言出必行。我們去了蘇活區一間小餐館,他是那兒的常客。我們吃了一份美味的煎蛋卷,一碟比目魚,一盤雞肉和一塊波洛非常喜歡的巴巴朗姆酒蛋糕。

這之後,邊喝著咖啡,波洛邊隔著桌子對我親切地微笑。

“我的老朋友,”他說,“我對你的依賴遠比你想象得要多。”

我被這意外的話搞得有些迷惑,同時也很高興。他之前從沒對我說過類似的話。有時候,私下裏,我有種受傷害的感覺。他對我智力上的輕視算得上呼之欲出了。

雖然我不認為他的頭腦正在變得遲鈍,但是我確實是忽然間意識到,可能他對我的幫助的依賴比他自己所知道的要多一些。

“是的。”他像是夢囈一般說,“你也許常常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你確實經常為我指明方向。”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說真的,波洛,”我結結巴巴地說,“我真是高興極了,我想不管怎麽說,我總歸是從你那兒學到了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