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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匿名的線人拒絕向《洛杉磯時報》說明當局是如何發現“詩人”犯罪活動的,但他表示,一項由聯邦調查局和執法基金會合作開展的始於六年前的警察自殺研究項目為本案提供了關鍵線索。

隨後報道列出了遇害者的名單和每件案子的一些細節,緊跟著的就是幾小段關於行為科學部的介紹,作為報道的補充材料。最後這篇文章引用那位匿名線人的話結尾道:聯邦調查局對這位詩人知之甚少,既不知道他的確切身份,也無法鎖定其所在之地。

讀完這篇報道,我已怒火上湧,臉漲得通紅。自己信守承諾,但做出約定的另一方卻根本不把它當回事——再沒有比這更令人氣憤的事了。在我看來,這篇報道糟透了,圍繞著那麽點事實堆砌了那麽多辭藻,而一切都來自那個匿名線人的爆料。沃倫甚至都沒提詩人發來的那份傳真,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沒提到那些作為誘餌的兇殺案。我很清楚,我準備在今天寫出來的那些東西才算得上對詩人一案的準確報道。雖然如此,那沖到我喉嚨口的憤怒也難以咽下。因為不管這篇報道有怎樣的缺陷,有一點是真切的:沃倫顯然已經跟聯邦調查局內部的某個人接觸過。一個無法抑制的念頭從我心裏冒出來,那個人此刻就坐在這個會議室裏,就在這方會議桌旁,跟我坐在一起。

“我們曾經有過約定,”我從電腦屏幕上擡起頭說道,“但你們當中有個家夥向這個記者提供了內部情報。我是星期四去找沃倫的,他只知道我那時候手頭上握有的資料,但他跟局裏的某個家夥碰頭了,從他那兒弄到了其他材料。很可能就是參與調查的某個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

“你說的可能是事實,傑克,但是——”

“他能得到這些材料完全就是因為你,”索爾森插話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你錯了!”我說道,順便瞪了他一眼,“我的確告訴了他我當時掌握的信息,涵蓋了這篇報道裏的大部分內容,但絕不可能包括詩人這個代號。我去找沃倫的時候,你們還沒給這個兇手取代號。這個信息只能是內部的人泄露的,所以我們的約定告吹了。某個人太多嘴,走漏了不該泄露的消息,現在這報道出來了,案子也曝光了。我必須得回去寫報道,到今天為止我所知道的我會全部寫出來,明天就見報。”

帶著幾分沉重的沉默在這個房間裏蔓延開來。

“傑克,”巴克斯說道,“我清楚也許這並不能彌補多少損失,但還是希望你知道,只要我騰出時間,一定會查出是誰泄了密,而這個人也不會繼續待在我這兒工作了,甚至可能無法在聯邦調查局繼續待下去。”

“你說得很對,即便如此,也無法彌補我多少損失。”

“但我還是要厚顏向你提一個請求。”

我看著巴克斯,猜測他是不是愚蠢地想說服我就此擱筆。《洛杉磯時報》的報道一出來,今天晚上和明天,全國各地的每一家電視台和每一家報紙都會全速跟進這則新聞。

“什麽事?”

“在你寫這篇報道的時候……我請求你時刻記著,我們還沒有抓住這個人,我們還需要抓住這個人。你手頭上的一些資料,可能會完全毀掉我們抓到兇手的機會,我指的是那些細節,比如有關兇手心理側寫報告的細節,還有遇害警探可能遭到催眠和發現安全套痕跡等細節。如果你把這些細節發表出來,傑克,這些內容就會在他能看到的每個電視台和每張報紙上不斷地重復播報,他很可能就會改變作案習慣。能理解我的意思嗎?這只會給我們的工作帶來更大困難。”

我點點頭,仍然強硬地直視著他。“你無權告訴我什麽能寫,什麽不能寫。”

“我明白這一點,但我請求你看在你哥哥的分上,體諒我們的工作,在寫報道時更謹慎一點。我是相信你的,傑克,絕對相信你。”

我沉思了很久,才再次點了點頭。“鮑勃,我曾經跟你做了筆交易,結果吃了大虧。如果你要求我保證這些細節不被發表出來,那我們就得重新訂份協議。從今天起,所有大小媒體的記者都會冒出來要求采訪你們,但我希望你能把所有這些要求采訪的電話丟給匡提科的公共事務處,我要你的獨家采訪權——你說的話、發表的看法只有我能引用。還有,詩人發來傳真這件事也得由我獨家報道。你答應我這些條件,我就不會在文章裏提及詩人的心理側寫或者催眠等細節。”

“那就說定了。”巴克斯說。

他答應得太痛快了,我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他可能早就知道我要說什麽,也知道我會提議再訂一份協議,一切都在他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