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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這兒的負責人?”蕾切爾問道。

“這不是明擺著嗎,警官?”

是個聰明的家夥,我想。他六十歲左右,穿著條軍綠色的舊作戰褲,一件胸口處被煙灰燙出好幾個窟窿的白色無袖T恤,一撮灰色胸毛從窟窿裏鉆了出來。他已經快謝頂了,有著酒鬼常見的大紅臉,而且他是個白人——我在營地裏走了這麽久看見的唯一一個白人。

“是探員,”蕾切爾糾正道,她翻開錢夾,讓他看清楚裏面聯邦調查局的徽章。

“聯邦調查局?你們這些給政府辦事的大佬什麽時候也操心起打碎轎車車窗偷東西的小事啦?瞧見沒,我閱讀面廣得很,我知道你們這些人管自己叫‘G大佬’[1]。我還挺喜歡這綽號的,夠酷。”

蕾切爾飛快地跟我和湯普森對了個眼神,接著又重新把目光轉到這個男人身上。我也意識到了什麽,頓時感到一絲焦灼。

“打碎車窗的事,你知道多少?”蕾切爾問。

“我看見你們在那兒轉來轉去了。我長著眼睛,你剛才就盯著地上那堆碎玻璃。是我把那些玻璃渣子掃成一堆的,街道清潔工一個月也就只來這裏轉一次,有時還不一定大駕光臨。也就大夏天看這裏灰塵太多,才會稍微勤快點。”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麽知道之前停在這兒的那輛車玻璃被打碎且被盜了?”

“因為我就睡在這後面的房間裏。我聽到他們砸碎玻璃了,還看見他們鉆進車裏,把車裏翻得亂七八糟的。”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讓我想想,也就是上個星期四吧。我還在想那個倒黴蛋什麽時候才會報案呢,不過我沒想到居然會招來聯邦調查局。你們倆呢,也是G大佬?”

“別管這個了,我該怎麽稱呼你,先生?”

“阿德金斯。”

“好的,阿德金斯先生。你知道那輛被盜的車是誰的嗎?”

“不知道,從沒見過那個車主。我只聽見了砸碎玻璃的聲音,還看見了那幫小鬼。”

“車牌號你記得嗎?”

“不記得了。”

“你當時沒有報警?”

“這兒可沒有電話。我倒是可以去三號停車場那兒打公用電話,可當時都快午夜了,再說我知道那些警察才不會為了一輛車被盜的破事跑一趟,至少不會來這兒一趟。他們可是太忙了。”

“所以你一直沒見過那個車主,他也從來沒上你這兒敲門求助,問你有沒有聽見砸碎車窗時的動靜或者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沒錯。”

“砸碎玻璃的那幫小鬼呢?”湯普森搶在蕾切爾之前提出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你知道是誰吧,阿特金斯先生?”

“我的名字是阿德金斯。是‘德’,不是‘特’,G大佬先生。”這句反駁很順口,阿德金斯得意地笑了起來。

“好吧,阿德金斯先生,”湯普森改口道,“你認識他們嗎?”

“我認識誰?”

“那些砸碎車窗鉆進車裏的孩子。”

“不,我不認識他們。”

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我們身上移開,落到電視上。節目裏正在推銷一種手套,手套掌心處粘著橡膠制小刷毛,那是用來給寵物梳毛的。

“我知道這玩意還能用來幹別的事,”阿德金斯說著伸手做了個手淫的姿勢,朝湯普森擠了擠眼,笑道,“他們兜售的這玩意,真實用途其實是幹這事的。”

蕾切爾幾步跨到電視前,啪地關掉了電視。阿德金斯沒有抗議。蕾切爾直起身,盯著他道:“我們正在調查一樁警探遇害案。下面的話,我們希望你能仔細聽好。我們有理由相信,你知道的那輛被盜的車子就是本案嫌疑人的汽車。我們對起訴那幫砸碎車窗行竊的小孩不感興趣,但我們需要跟他們談談。你剛才在撒謊,阿德金斯先生,我可以從你的眼睛裏分辨出謊言和真話。那幫小孩就是這個營地的人。”

“不,我——”

“讓我把話說完。雖然你對我們撒了謊,但我們打算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以現在告訴我們實話,或者我們就這麽回去,再帶更多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和本地警察上這兒走一遭,我們會把這個垃圾場翻個底朝天。這個你稱之為拖車樂園的地方會被我們重重包圍,就像被軍隊封鎖圍攻一樣。你猜我們會在那一間間錫罐頭一樣的拖車房裏翻出什麽被盜財物?你猜我們會不會翻著翻著就撞見某個上了通緝名單的家夥,或者一些非法移民?那些違反安全管理條例的行為會被怎麽清算?我們剛剛就碰到過一例,我看見你從電箱擅自拉了根延長線出來,直接拐進了棚子。棚子裏住了人吧?我敢打賭,你跟你的雇主還向棚子的住客收取了額外費用,可用的卻是你偷來的電。又或者,你的雇主根本沒拿到錢,都被你獨吞了。如果你的雇主發現了這件事會怎麽說?如果這個營地的進項減少了,他會怎麽說?如果那些向你們繳費的人再不能交錢了,他們都被驅逐了,或者因為沒支付孩子的撫養費而被逮捕了,那營地的收入可會減少一大筆啊,到時你的雇主又會怎麽說?還有你自己,阿德金斯先生,你想讓我在電腦上查查你這台電視的出廠序列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