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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大約清理出了二十碼寬的地方,院子兩側架設著七英尺高的厚木板柵欄,但是後面沒有圍上木柵欄,未清理的泥地延伸到一條幹涸的溪床邊,高高的灌木叢在這裏蓬勃生長。蕾切爾和湯普森正沿著灌木叢中的一條小徑前進,離我所在的房子越來越遠。

“還真是多謝你們等我了,”我趕上他們後說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你怎麽看,傑克?”蕾切爾說道,“詩人會不會直接把車停在車道上,敲響房門,等奧瑟萊克開門邀請他進去後就開槍擊倒他?”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他不會這樣明目張膽。”

“我也這麽想。他不會這樣,他會先盯著奧瑟萊克,也許一連觀察好幾天。但是本地的警察仔細盤問了附近的居民,沒有一個人說看見過什麽外來車輛,沒有人發現任何異常情況。”

“所以你認為他是從這兒進屋的?”

“這是可能性之一。”

她邊走邊仔細觀察著路面,試圖尋找到什麽痕跡,比如泥裏的一個腳印或者一根折斷的樹枝。她停下來彎腰檢查了好幾次,查看小徑邊的碎屑雜物:一只煙盒,一個空的軟飲料瓶。但她沒有碰觸任何一樣東西,如果有需要,她稍後會一起收集。

我們沿著小徑一直走下去,最後來到一個高壓電線杆附近,它掩映在一片非常茂密的灌木中,灌木後面是一個拖車房營地。我們爬上一處高地,俯視營地。那裏並沒有得到很好的規劃修繕,大部分建築簡陋而粗糙,許多家還隨意砌了些門廊和工具棚。有些人家把那段門廊似的地方用塑料薄板封合起來,這樣就能充當另外一間臥室或者起居室。大約三十戶人家擠在這片營地裏,像牙簽盒裏的牙簽一般塞滿了每處空地,散發著一股貧窮的氣息。

“怎麽樣,這邊請?”蕾切爾問道,好像我們是去享受一頓下午茶似的。

“女士優先。”湯普森說道。

一些營地居民坐在門前的露台上,或者屋外破舊的長沙發上,大多是拉美人,少數幾個是黑人,還有一些大概是印第安人。他們帶著冷淡的表情注視著我們從灌木叢裏鉆出來,這意味著他們已經把我們當作警察了。我們臉上也掛著同樣冷淡的表情,一副對他們不感興趣的樣子,踏進成排的拖車房之間的狹窄小巷。

我們繼續走著,蕾切爾的目光不住地掃視著營地,掃視著我們經過的每一座拖車房。我意識到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工作的樣子,不是坐在辦公桌前解釋案例,而是搜集線索。我發現我的目光越來越難從她身上移開,周遭一切開始變得模糊。

“他監視過奧瑟萊克,”她說,與其說是在對我或者湯普森說話,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知道奧瑟萊克住在哪裏後,他就開始計劃了。怎麽進屋子,怎麽出來,他必須準備一條逃跑路線,一輛用於逃跑的車,但又不大可能把車停在奧瑟萊克房前那條街上,那樣做可不夠聰明。”

我們沿著營地狹窄的主幹道繼續往前走,來到營地的入口,這裏有一條通往市區的街道。

“我猜他是把車停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然後步行過去的。”

營地入口的第一座拖車房門口掛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辦公室”,還有一個用鐵架子撐著支在屋頂上的稍大些的標牌,上面寫著“四野陽光移動拖車樂園”。

“四野陽光?”湯普森吐槽道,“半畝陽光才更合適吧。”

“這裏也算不上樂園吧。”我附和道。

蕾切爾想著其他事,根本沒聽我們的對話。她徑直走過這個所謂的辦公室,走上那條通往市區的街道。那是一條四車道的馬路,這時我才發現,這裏是一個工業區。正對著拖車房營地的是一家連鎖倉庫,馬路兩邊都是庫房。我注意到蕾切爾一直密切觀察著四周情況,似乎要把周圍環境都記在心裏。她的視線久久停在一盞街燈上,那是半個街區內唯一的一盞街燈。我明白她在想什麽——一到晚上,這裏將陷入一片漆黑。

蕾切爾靠著路邊走著,視線仍然不停地在柏油路面搜尋著,試圖找到任何與案件相關的東西,也許是一個煙頭,也許是一點好運氣。湯普森就站在我身旁,一只腳踢著路面。我一直注視著蕾切爾,不願移開目光。只見她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看,輕輕咬了下嘴唇。我向她走過去。

路邊有微亮閃爍,就像掩蓋不住的鉆石光芒,是一堆碎裂的擋風玻璃。她踮著腳尖,從這堆碎玻璃上走了過去。

我們推開那間在屋外掛著辦公室牌子的房門,邁進這個狹窄逼仄、令人渾身不自在的空間,只見這個拖車房營地的負責人似乎已經喝過今天的第三輪酒了。顯而易見,這個地方同時也是這個男人的家。他坐在一張綠色燈芯絨做成的懶懶公子牌休閑椅上,雙腳高高蹺起。沙發的每個側面都被貓爪折騰得傷痕累累,但它依舊是這個屋子裏最體面的家具,除了那台電視以外。那是一台看上去還很新的松下電視,內置錄像機。他正在看一個電視購物節目,裏面正在推銷一種食材處理機,全自動的,能把蔬菜切片切丁,還能設置定時。我們進了門,他充耳不聞地繼續看了好半天節目,才把目光從屏幕上移開,掃了我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