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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張照片是從車外拍攝的擋風玻璃特寫。玻璃上那句遺言的字跡幾乎難以辨認,因為窗上凝結的霧氣已經蒸發,但字跡確實在那兒。透過玻璃,我還能看到肖恩。肖恩的腦袋向後仰著,下巴朝上。我翻到下一張照片,就好像跟肖恩一起進到了車裏。在這張從副駕駛位置拍攝的照片上,他的全身被完整地呈現出來。血從他的後腦淌下來,像一條粗項鏈似的環繞脖頸一周,再往下一直流到毛衣上,厚實的防雪外套敞開著。車頂和後側車窗上滿是血跡。那把槍掉落在座位上,緊挨著他的右腿。

其余照片大多是從不同角度拍攝的特寫,但是它們已經不再對我造成想象中的沖擊了。慘白的閃光燈剝奪了我哥哥作為人的特質,他看起來像一具人體模型,但是我對此毫無感覺,真正讓我痛苦不堪的是這些照片令我再一次認清這個事實:肖恩真的親手取走了自己的生命。直到此刻我才不得不承認,來時我心中暗懷的那一線希望終於破滅了。

這時格洛隆回到了辦公室,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我。當他繞過桌子回到座位上時,我站起身將卷宗放到他面前。他打開一個棕色紙袋,掏出一個裹著塑料包裝的雞蛋沙拉三明治。

“你還好嗎?”

“還湊合。”

“你要不要來一半?”

“不用了。”

“呃,你感覺怎樣?”

一聽到這問題,我不禁笑了出來。這個問題我問過太多次了。我這一笑準讓他有些困惑,他皺起了眉頭。

“看見這個了?”我指著臉上的那道疤痕說道,“之前有一次我向別人提出同樣的問題,然後我就得到了這個。”

“抱歉。”

“用不著。那時我可沒道歉。”


[1]船長(Skipper)是對警監(Captain)的戲謔昵稱。

[2]科羅拉多州著名的滑雪勝地,遊人眾多,常住居民卻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