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騎車人(第2/8頁)

“請原諒,我打斷一下。”福爾摩斯說道,“你與卡拉瑟斯和伍德利是在什麽時候見的面?”

“去年十二月份,現在算來已經將近四個月了。”

“好的,繼續說下去。”

“伍德利先生面色虛胖,一臉紅胡子。他是一個粗暴的青年,一頭蓬松的頭發總是披散在額頭兩邊,看我時總是向我擠眉弄眼,我很討厭他。我覺得西裏爾也一定不喜歡這樣的人。”

“呵呵,西裏爾不是你男朋友的名字嗎!”福爾摩斯笑呵呵地說。

史密斯小姐聽後有點不好意思,臉上泛起了紅暈,說道:“對,福爾摩斯先生,西裏爾的職業是電氣工程師,我們商量好在夏末結婚。這麽說似乎有點多余了,不該扯這些進來,本來我想說的是伍德利先生如何的討厭。我比較喜歡那個年紀大些的卡拉瑟斯先生,與伍德利比起來,他有禮貌多了。即使他的臉色土黃,稍顯蒼老,而且總是不善於言辭,但他的舉止文雅,安詳慈善。

有一次,卡拉瑟斯先生問起了我們的情況,當他知道我們窮困的境況時,便邀請我去他那裏輔導他十歲的獨生女兒,以此補貼家用。我不想遠離母親,即使他說我可以在每個周末回家照顧母親。後來他把我的年薪加到一百鎊,面對這麽優厚的酬金,我最後還是答應了。之後我來到奇爾特恩農莊,那裏離法納姆有六英裏左右。卡拉瑟斯先生早年喪妻,他聘請了一個叫狄克遜的太太來當他的女管家,這麽多年都是她照料家事。我見過這個老婦人,她老成持重,令人尊敬。而那個孩子也很活潑可愛,所以一切都十分順心。卡拉瑟斯先生友好和善,本人愛好音樂,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非常開心。當然,每個周末我都返回城裏看望母親。

可以說,伍德利先生的到來,使我們這些開心的日子一去不返。使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紅胡子,我記得他來訪的第一個星期,那天對我來說簡直如同一段漫長的時期。在我眼裏,他是一個橫行霸道的人,面目可憎,對我指手畫腳,趾高氣揚。他甚至令人作嘔地對我表示愛慕,炫耀他的財富,吹噓說如果我同意嫁給他,他就會給我買倫敦最漂亮的鉆石,但我對他始終不加理睬。有一天,他在飯後趁我不注意,用他那可惡的胳膊一把把我抱在懷裏,威脅說如果我不同意,他就不會放手。不過,剛巧這時卡拉瑟斯先生走過來,把他勸住。但伍德利小人心腸,竟因為這個和卡拉瑟斯鬧翻了臉,氣勢洶洶地把他的臉打出好幾個大口子。第二天,那家夥滾蛋了,而卡拉瑟斯先生則真誠地向我道歉,並發誓絕不讓我再受這樣的遭遇。從那以後,伍德利先生便再也沒有來過。

現在,我再講下去,福爾摩斯先生,就進入我們的正題了,也是今天我來向你請教的原因。或許你已經猜到,每個星期六上午,我都會騎車去法納姆車站,在那裏趕十二點二十二分的火車,返回城裏看望我的母親。那天,我從奇爾特恩農莊出來後,沿著一條很偏僻的小路一直往前走,這條小路上有一段非常荒涼,它是在到達靠近克魯克斯伯裏山公路之前的一條小路,這段路大約有一英裏長,它的一邊是查林頓石南灌木叢,另一邊則是外圈護衛查林頓莊園的樹林。這段路的荒涼是你無法想象的,在那裏,白天你甚至很難遇到一輛馬車或者一個農夫。就在兩個星期以前,有一次我從那個地方走,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忽然看見身後兩百碼處有個騎車的男人。這人看上去是個中年人,留著短短的黑胡子。當我快到法納姆的時候,我又回頭望了望那人,他已經不見了,我當時並沒有多想,這件事也就這麽過去了。可是,福爾摩斯先生,當我在星期一返回農莊時,又在那段路上看到了那個留著短黑胡子的中年人。可想而知,我是多麽驚奇啊。而更讓我心驚的是,在下一個星期六和星期一的時候,我竟又和上次絲毫不差地在同一個地方遇到了那個人。這事一次次地重演,讓我愈發驚異不已。那個人看上去始終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並沒有靠近打擾我,但這畢竟讓人十分擔心。於是我就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卡拉瑟斯先生,他也替我擔心,並且非常重視這件事,為此他還訂購了一匹馬和一輛輕便的馬車,用於載我走過那段偏僻的道路,我心存感激,終於再也不用擔心了。

本來馬和輕便的馬車在這個星期就可以到,但不知中間出了什麽原因,賣主並沒有及時交貨,所以這次我還是自己騎車到火車站。今天早晨,我自己一個人來到查林頓石南灌木地帶,我下意識地向遠處一看,果然,那個人又站在那裏,與兩個星期以前的情形一模一樣。因為他總是故意離我遠遠的,導致我無法認清他的面目,只能看清他臉上的黑胡子,但我敢肯定我並不認識他。他身穿一件黑衣服,戴著普通的布帽子。不知為什麽,今天我突然感覺不到害怕了,我的心裏只有滿腹疑團,我決定看清他究竟是什麽人,到底想幹什麽。於是我故意放慢了車速,我一邊騎一邊偷偷注意後面,發現他也放慢了速度。我停下來不動,他也停下來不騎。這時我心生一計,想出來個妙計。在馬路一處急轉彎的地方,我突然加快速度,緊蹬一陣加速拐過拐彎處,然後下車等他過來。我本來想他可能會很快追過來並且飛快拐過彎,他拐過來時會來不及停車,從我前面超過去,這樣我就可以看清他的真面目了。但出乎我的意料,他並沒有出現。於是我返回去,向原來的那個地方四處張望。可是路上並沒有任何人的蹤影,尤其令人吃驚的是,這條路並沒有別的岔路,他到底去哪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