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伍德的建築師(第4/9頁)

“這是不是等於他同時也給自己寫了一份死刑判決書呢?”雷斯垂德說。

“哦,那是你這樣認為。”

“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也許吧,不過在我們還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之前,我們不能隨便說。”

“這件案子難道還不清楚?福爾摩斯先生,我經手的案子沒有任何一件能比這件更清楚的了,如果不清楚,那請你說明是哪個地方不清楚呢?”

“假如你有一天忽然得到一份你並不認識或者素不相識的人的遺囑,只要符合法定程序,你就可以擁有他的一大筆財產。你怎麽辦?你難道會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趁著你的委托人在晚上邀你去共進晚餐時,而在他的臥室裏將他殺害?你難道會把這位仁兄的屍體拖到他家後院的木料堆裏焚燒滅口,然後從容地離開他家?還有,整個過程絲毫沒有打擾他的女管家,但最後犯罪者竟然把自己的手杖留在了他的家裏,把自己的血跡都留在了手杖上。你想象一下,這可能嗎?既然女管家都沒有被吵醒,我想謀殺犯一定做得非常從容鎮定,既然兇手非常從容鎮定,那為什麽還把自己的手杖落下了?既然兇手想把屍體毀了掩蓋一切痕跡,為什麽還要把手杖上的血跡留下來?難道這個兇手既傻又聰明嗎?”

“我的好雷斯垂德,你對這個案件的推理有些簡單,有點過於草率,”福爾摩斯接著說,“你應該發揮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注意一下整個案件的發展脈絡,以及這個案件中的細節。如果換了你,你是這個年輕人,你會在一個選立遺囑的美好夜晚去謀害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嗎?你不覺得是有人把立遺囑和行兇這兩件事故意聯系在一起,而謀害一個天性純良、處世單純的人嗎?還有,你會在這家仆人完全知道你在現場的這樣一個情況下,煞費苦心地殺害主人,然後藏匿屍體嗎?”

“福爾摩斯先生,這個原因很簡單。一個殺人犯,不管他多麽訓練有素、頭腦冷靜,他殺了人總是慌慌張張的,不可能事事都如同常人那樣想得周到。這樣推測也能符合事實和常理吧。”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這麽推測呢,”福爾摩斯反駁說,“比如,有這樣一個晚上,當事人要求把他所有的財產都贈送給我。當我辦理完遺產繼承關系後,一個與當事人有關的兇手從開著的窗戶裏跳進來,把我的當事人打死了,而把罪名全部嫁禍到我頭上。”

“好吧,福爾摩斯先生,我不跟你爭吵了,你可以去找與本案有關的任何一個流浪漢。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在你找到推翻本案結論的足夠證據之前,我們必須將年輕人監視起來。另外:福爾摩斯先生,我有必要告訴你本案的一個真實情況,臥室裏的字據一張都沒有少。而如果是他人所殺,那麽沒有任何理由不將這些價值不菲的字據帶走,而我們的麥克法蘭因為他已經是法定繼承人,所以他沒有必要將這些字據帶走。”

我的朋友停頓了一下,說:“我不懷疑目前的證據對麥克法蘭極為不利,但是我相信麥克法蘭絕對不會蠢到這種地步,而且案情存在重大漏洞。請相信我,一段時間之後,我會收集到所有的證據。再見!我今天就會去諾伍德看看。”

於是,雷斯垂德走了,福爾摩斯從椅子上起來,臉上又恢復了接到任務進入工作狀態的神情,看來他已經開始謀劃下一步的工作計劃了。

“華生,我們必須去趟布萊克希斯。”不到五分鐘,他堅定地跟我說。

“為什麽不去諾伍德?”

“通過剛才的了解,我發現這個案子有兩個疑點。而警察正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第二個疑點上,忽略了第一個疑點。單從第二個疑點看,這件案子無疑是一件當事人犯罪行為。但我認為,越過第一個疑點直接進入第二個疑點,這樣顯得非常的草率和不負責任。這件案子的處理應該首先從設法說明第一個疑點著手,而第一個疑點就是那張不尋常的遺囑。這張遺囑立得那麽草率,又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當繼承人,而整個過程又進行得那麽復雜和怪異。因此非常值得懷疑,而這個疑點也正是我們突破本案的切入點。而這一點清楚了,突破第二個疑點,甚至解決本案就易如反掌了。”

“好吧,讓我們趕緊行動吧。”我說。

“不,華生,這次讓我單獨行動。”福爾摩斯固執地說,“親愛的朋友,你去也幫不上我的忙。這次不會有什麽危險,相信我晚上見你的時候,我就能夠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了。”

晚上的時候,福爾摩斯回來得很晚。他的臉色有些憔悴、焦急。回來後二話不說,一屁股坐在那裏拉了一小時的小提琴。從單調而低沉的琴聲中,我能夠聽出他此刻的心情,他竭力地靠琴聲使自己的煩躁心情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