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奇案(第4/9頁)

“當你得出完全錯誤的結論並離開那裏回到旅館時,最後那裏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本以為我的歷險到此為止。可是,很快就發生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這讓我預感到還有更讓人吃驚的事情馬上就會發生。一塊巨大的巖石自上而下墜落,轟隆一聲正從我的身邊擦過去,砸在下面那條小徑上,然後又彈起來墜入深淵。當時我只是以為這塊巖石是偶然掉下來的。但是,不久,當我擡頭的時候,我看到昏暗的天空中探出一個人頭。很快又落下來一塊石頭,正砸在我躺著的地方,距離我的頭部還沒有一英尺。這樣,我自然明白了一切。莫裏亞蒂並不是一個人行動。當他對我下手的時候,還有另外一個黨羽在別的地方守望,而我很快就看出這個黨羽有多麽危險。他就躲在某個我察覺不到的地方親眼目睹了莫裏亞蒂被淹死以及我奮力逃脫的情況。他一直在等待,最後他繞道上了崖頂,妄圖實現他朋友未得逞的打算。

“我弄明白這一切並沒花費太長時間,親愛的華生。然後,我又看到那張冷酷的臉從崖頂向下張望,然後,我看到另一塊石頭馬上要落下來。我連忙順著崖下的小道向下爬。我當時並不認為自己可以滿不在乎地爬下去,因為這比向上爬要難百倍。但是,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再考慮向下爬的危險,因為就在我的雙手攀住巖架邊沿、而身體在半空懸著的時候,又一塊石頭呼地擦身而過。我爬到一半的地方腳下踩空。慶幸的是,上帝保佑,我只是掉在那條窄道上,摔得頭破血流。我快速爬起來逃之夭夭,在山裏我摸黑走了十英裏的路。一星期以後,我來到佛羅倫薩,我想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我的下落了。

“那時候我的身邊只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那就是我的哥哥邁克羅夫特。我必須真誠地向你道歉,親愛的朋友。但是,當時最要緊的是讓大家都覺得我確實死了。如果你知道我還活著,你一定寫不出一篇那麽讓人信服的有關我的不幸結局的故事。在這三年中,我有好幾次都要提筆寫信給你,但我總是擔心,你對我深切的關心可能會讓你因為不謹慎而泄露秘密。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在今天傍晚你碰掉我的書的時候,我不得不避開你,因為我當時的處境非常危險,當時只要你稍微表露出一點激動或是驚奇,都可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並因此造成無法彌補的、可悲的結果。至於邁克羅夫特,完全是因為要得到我所需要的錢,因此,我不得不告訴他我的秘密。在倫敦,事態的發展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順利,因為在莫裏亞蒂匪幫案的審理過程中,有兩個最危險的成員被漏掉了,這樣,與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便得以逍遙法外。我到西藏旅行了兩年,那時,我常常到拉薩找大喇嘛一起消磨時間。你大概看過一個叫西格森的挪威人所寫的特別出色的考察報告,我敢打賭你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到,你所看到的正是你朋友的消息。然後,我經過波斯,又去遊覽了麥加聖地,我來到喀土穆,並對哈裏發進行了一次簡短又有趣的拜訪,我還將拜訪的結果轉告給了外交部。回到法國之後,我用幾個月的時間對煤焦油的衍生物進行研究,這項研究完全是在法國南部蒙彼利埃的一個實驗室中進行的。我十分滿意地結束了這項研究,然後,我便聽說我的仇人如今只剩下一個,而且就在倫敦,於是,我便準備回來。就在這個時候,公園路奇案的消息促使我加速行動,不僅是因為這件案子的是非曲直讓我著迷,更主要的是,這件案子仿佛給我帶來了十分難得的機會。我第一時間回到倫敦貝克街的家中,結果,嚇得赫德森太太拼命地大喊。邁克羅夫特把我的房間以及我的記錄都保存得非常完好。就這樣,親愛的朋友,就在今天下午兩點,我發現自己正坐在原來屋子的那把舊椅子上,而這個時候,我非常迫切地希望可以看到我的老朋友華生也像以前那樣坐在對面的那把椅子上。”

這便是四月的那天夜晚我所聽到的最離奇的故事。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已經完全確定我再也無法看到那瘦高的體形和熱誠的面容,如果那樣的話,對福爾摩斯還活著的事實我一定認為是無稽之談。我不了解他是如何知道我居喪的消息,並以動作代替語言表達了他的慰問。

“工作是治療悲傷的最有效的解藥,”他說道,“今天晚上,我已經給咱倆安排好了一件工作,如果咱們可以成功完成,也不枉活在世上了。”

我請他再講得詳細一些,但他就是不說。

“天亮以前你就認真地聽和看就足夠了,”他回答說,“咱們有三年的往事可以聊聊,可是只能聊到九點半,然後咱們就要開始一場很特別的空屋歷險。”